夏语心大吓一跳,“干什么?刚才那么扛打,我、我……有言在先,不许使诈,我可不会同情人。”
“扶我起来。”他虚弱得不能起身。
富九方欲上前扶一把,被某种气势震住,那虚弱的手臂伸向了她。
夏语心愣直双眼,示意富九方扶,富九方退到一边,注视着洞外日光,全当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温孤仲卿平定气息,只能自己撑起来,拭去嘴角的血,“棠溪,我说过我不愿意。”
“强扭的瓜不甜,按你说的,我也不愿意……”
“我嘴角可还有血?”
话锋陡转。
夏语心愣住,不情愿地看了眼,“没有。”
温孤仲卿坐回藤案前,端茶饮盏,慢慢品,“棠溪,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缔结一生,是经你同意的。”
“彼时是彼时,此时是此时,你身为、未婚夫,把人送军营就不管了,且军中有瘟疫,这样想来,你也不算在回报。再说,此前我救你是出于善意,本就没有企望图回报,是你要以身相许。如今我长大了,更不会再因从前那样的懵懂随便答应与人成婚,即便要答应,也得先听听自己的心愿,再者看自己配不配,不能像从前那般,只图一时温饱便将自己嫁了,到头来……差点折掉,多不划算。人嘛,活着最重要,只有活着才能……”
让那些令你不痛快的人不痛快。
可是,回不到了前世。
夏语心顿住话。
温孤仲卿放了茶盏,凝目,“才能怎样?”
“才能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那你想走怎样的路,想做怎样的事,想爱怎样的人?”
“我想走、我想走的路,想做我想做的事。”
“还有呢?”盏茶里盛满茶水,温孤仲卿递至她身前,“说了这么多话,该饮一口茶解渴。”
确实是有些口渴,夏语心将就坐下,“还有……我喝了这盏茶,你我和平断交。”
温孤仲卿抬手示意。
请。
一口茶水喝进嘴里,她又全部吐了出来,“什么鬼东西,这么苦?”
简直苦得要人命。
原主未品过茶,不识得茶的味道,但她不同,青茶、绿茶、红茶、黑茶、白茶、黄茶、再加工茶……皆品得出味道。
可这茶,饮一口满嘴散发着浓浓苦味,比那六月里的苦丁茶还苦,她将杯子置回藤案上,不喝了。
温孤仲卿又重新续上一杯,推过来。
“……公子见谅,我没有吃茶的工夫,不习惯。”
这么苦的茶,即使夏天清热解暑也喝不下去。
温孤仲卿缓缓端起茶盏,一口一口浅饮。
夏语心撇了眼,学会一点,反正喝了这一杯拜拜,再难喝也忍一忍。她端起茶盏也慢慢入口,相比第一杯却更苦,“你是不是……”
她怀疑,他是不是对这茶动了手脚。
可他也在喝。
心一横,反正一杯茶的事,她一口喝下去,苦得直打哆嗦,又一口倒了回来。
“茶虽苦,亦能回甜。”温孤仲卿端过她手里半盏茶,慢慢一口饮下。
她看着他咽下喉咙。
不苦?
温孤仲卿欲往杯中再续上茶水,她急地俯身上前,双手盖住盏口。富九方端来热乎乎的鹿血,放置她身前,“棠溪姑娘,你还是喝这个吧。”
呵!
她不由轻笑,恐怕喝茶是其次,主要是让她喝这鹿血吧。
她盯住温孤仲卿,将鹿血推开。
富九方劝道:“棠溪姑娘,这是公子昨夜特意下山为你采的。你方才说,公子将你送进军营便不管了,公子哪是对姑娘不管,姑娘你看这山洞,从你进军营,公子便常住这里,看护着姑娘。”
她又细细看了眼山洞,想借此溜开。
温孤仲卿端起鹿血沿碗边轻轻搅动至微凉,递过来。
是非喝不可?
她推开,“谢公子……我饱的,不想喝,还是留给公子自己喝吧。”
小勺里盛了半勺,手臂移上前,温孤仲卿喂了过来。
“不喝,我真不喝。”夏语心侧身一躲。
温孤仲卿试了口,不烫,又喂过来。
夏语心暗暗咬牙,接过碗,拧住鼻子一口闷下,坐在方凳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一下那喝下的鹿血立马又原路倒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敢试着动一动,胃部无不适,倒过碗,一滴不剩,“喝了,该作数让我走了吧?”
“你赌的是茶,并非这鹿血。”
“所以……”
温孤仲卿不紧不慢拿过她手中的白瓷玉碗,置于藤案上。
想来他也不会这样轻易准数,他和富九方都有武功,硬来是不行。
夏语心深吸了口气,保持冷静,起身行礼,再三肯请:“这山洞寒冷不便,公子不宜久居。棠溪在此多谢公子照拂,棠溪大难不死,惟肯公子收回聘书,从今往后,棠溪只想做个懒散自在之人,要饭也好,拾荒也罢,无论过得好坏,皆不劳烦公子费心,亦与公子再无关系。”
玉石书台文卷堆叠,古藤卧榻更衣犹在。
光凭一张嘴说肯定不行,她转身取来笔墨,白纸黑字,要他写下为准,“大丈夫行事干脆利落,公子,来吧!”
温孤仲卿潦潦地看了眼白纸黑墨,“山洞寒冷无妨,我已习惯了。”
猜他也不会轻易书写,夏语心笑了笑,“我忘了。”转身回到石壁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