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介绍时是自称棠溪——棠兄。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做一个小弟,嘴角弯成一道月牙,“是你们从开始便自愿叫的。”
“开始那样称呼是不熟以表敬重,现在熟了就该叫你棠小弟,我们护着你,大哥护小弟,大经地义。”吴福拍胸脯,豪言壮语。
也是啊,按实力,按年龄,她也当不了大哥,眼下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让人护着的机会亦不失良机,她叹了口气,十分勉强,“好吧,随你们乐意。”
吴祺便即刻挡起了大哥哥的职责,叮嘱道:“我与吴福皆满十七入军营,你不同,尚未满龄便进了军营,身上虽有、令牌,日后也不能随便与人说及年龄,免得招惹麻烦。”
这一点她倒是尚未考虑,夏语心点头。
歇好,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向山中行去,脚印深深浅浅,一路绵绵相延。
时下寒冬,山野大雪覆盖,能寻着的药草极少,夏语心领着二人在山里寻了足足半日,只寻得三味药草。
至傍晚,三人到一处洞崖。
此时亦有些累了,吴祺在前探路,三人进洞内暂作歇歇。
吴祺生了火,烘烤身上露湿的衣服。夏语心解开布袋,取干粮、小零食,吴福这才知晓那布袋里原是装的吃食,“棠小弟,你从何处弄来这么多吃食?”
一双眼睛睁得雪亮,仿佛在说若是有门路,可别忘了带上他这个兄弟啊!
夏语心笑着,认真指了指天,指了指地,一手举饼,一手举干果,“天上掉的饼,地上长的果,我捡的。”
“耍小孩呢!”吴福拿起手边树枝敲了他一闷棍,知他手上有令牌,是奉城主之令前来医治军中灾民,但不该细问的,他知道不能问。
三人填饱肚子,烘干了衣服,吴祺从洞外滚来雪球灭掉火堆,几人又继续出洞寻药。
此时天色已暗,日暮时分,三人往军营方向返回,路上寻得了两味药草,只是量较少。
经一片竹林,藤条盘缠,密密麻麻生长。
夏语心发现几株干枯的长茎杆叶片层层轮生呈披针形植物,用短刀扒开茎杆,挖出地里根茎,如预判的一样,是一大片黄精,俗名野生姜。
她记得外公所教用它入药,归肺、脾、胃,消肿解毒,温肺止咳,温中止吐,恰恰对症眼下瘟病,昨日下山寻着不多,今日这一大片,她高兴得大笑。
吴祺在竹林另一面也挖出几株,细细一瞧,“什么黄精,这不是菟竹吗?以前进山时见兔子常吃,怎么就叫黄精了?”
夏语心拿起此物给吴祺看,“你看,它黄不黄?一颗脑袋长出这么多根须,稳稳盘着,精不精?怎能不叫它黄精?”
可以这样识药?
但形状确却又同他说的一样。
吴祺、吴福傻愣了一眼,竟不知道怎样驳论。
这药它就长这样。
顺着竹林周围丈许,三人挖出半背篓。
夏语心双手沾泥,累得倒在地上歇息,许久不干活,真累。
鞋里灌了雪和泥沙,她脱出抖了抖,选出几棵没有被冻坏的黄精又埋回地里,用竹叶盖好,“这一片皆被我们挖完,埋些回去,待明年春天又长了。”
吴福也挑了几颗埋回地里,待明年春天长得更多些。
此时天已黑透,祁夜欢带了侍卫,掌着火把在辕门外等着。
三人借着雪光满载归来,祁夜欢跃下马背,大步迎上前,夏语心满身衣衫早被雪浸透,湿漉漉的,祁夜欢即刻吩咐侍卫回营生火。
她把药材交由祁夜欢身旁侍卫,让两侍卫先拿回伙房营交由伙夫清理好,然后朝祁夜欢揖礼,“卑职谢将军在此掌灯明路,迎卑职等人回营。”
她并未随祁夜欢进他帐中,而是回了自己帐中更换衣衫,然后去伙房营煎煮今日汤药,竟发现伙房营中无一人是她认识的。
彼时随原主一起主管伙房营的伙长、伙夫、灶监、库管皆换了新面孔,那些熟悉面孔一个不见。
祁夜欢随后移步来伙房营,夏语心:“这……什么情况?”
“末将依城主口令,已换掉伙房营此前所有人手。”祁夜欢立身帐外,细声道明。
夏语心迈出一步,“为什么?”
她不明所因,可此话问出口,她瞬间恍然,想到此前同温孤仲卿提及与伙房营的人同住一事,怕不是因此将那些人统统换了?
不过,那些人虽与原主一个营帐里住过,但原主并未同他们往一个地榻上睡,更没有往一个被窝里钻。
但,她却不是这样同温孤仲卿说的,是字字句句说明同他们睡过。
所以……凡是同她睡过的伙夫皆撤走了。
但这伙房营又有谁没在原主营帐里睡过?
所以……她回头看了看那一张张新面孔,是全部被撤掉了,没有一个她认得的。
夏语心暗暗吁了一口气,小声问道:“那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