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坊说是酒楼,里面也有些弹词唱曲的清倌,不为风月只为风雅,加上酒菜不错,颇得京中仕子新贵们青睐。郑京帆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和老友金立丰一起吃酒,远远听着远处琵琶女弹奏一曲小调。
“子皙,你多日不出不知如今朝中境况,我瞧着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金立丰饮尽一杯酒,拿筷子和着曲子敲酒杯。
“元美兄何出此言?皇上这几年几乎不上朝,如今端王一派已倒,小太子年幼,便是那些老臣想要扶持也扶不起,朝中还不是肃王的天下?”郑京帆也吃的差不多了,缓缓喝着桂花酿,他当然不是只为了吃顿好的,金立丰任职枢密都承旨,消息颇为灵通。
金立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笑的意味深长:“子皙此言差矣,依愚兄浅见,肃王现在虽然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却危如累卵,恐怕只要一阵风就这样。”
他把竹筷笼中的筷子拿出来一松手,那些竹筷噼里啪啦散了一桌子,金立丰又倒了一杯酒,对郑京帆举了举杯,道:“子皙只需再等些时日,便可以不用再困在那道观之中,天天念经吃糠了。”
“哦?那敢情好。不过元美兄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朝中有什么暗流涌动不成?”郑京帆和他碰杯,抿了一口酒。
金立丰将筷子一丢,嘿嘿一笑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暗流涌动说不上,只有个坊间趣闻子皙要不要听听?”
金立丰下午还有差事,吃过酒之后先行离去。郑京帆因为不急着回去,便留在流金坊听曲喝茶,一边慢慢消化金立丰方才和他说的那些消息。
肃王赵眀韬后院起火了,他那个捧着宠着的余子清不知为何事和他大吵一架,听闻还动了刀子。这位余公子捅了肃王之后,人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肃王表面上波澜不兴,实际上已经让自己的暗卫把京城摸了个遍,但人就是找不着。
风头正劲的肃王后院起了火,前头看着动静的岂能不再扇扇风?他的宿敌纷纷上马,本来不对付的太子党和端王旧部联起手来,朝堂上下给肃王的人使绊子,还把修通天台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他,这是要趁他病要他命啊。
郑京帆倒不敢那么乐观,别人身在局中不知道,他可是明白赵眀韬才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眼下这番波折说不定只是他成功路上一个小小的弯道,或者是两位主角之间感情的考验。惊涛骇浪之后,覆灭的可不会是他们,反而倒有可能是现在这些给他使绊子的对头们。
不过,郑京帆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心道:既然你屋子漏了,我不给你添点雨水好像有点对不起你啊。他想了一想,结账出门,迈步像多日未去的肃王府走去。
往日里守备森严的肃王府今日看去像是蒙着一层愁云惨雾,连门外看门的狗儿都无精打采,两个守卫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昂首挺胸的郑京帆面面相觑。
去通报的的管家终于折返,气喘吁吁陪着笑脸,鞠躬作揖把郑京帆往里面迎:“小侯爷多包涵,之前王爷有令,有客来访必须先去问过他,您多担待。”
郑京帆微笑回应:“无妨,肃王殿下倒是比以前更谨慎了,也是我之前和他有些误会,他能还让我进来我已经甚感欣慰了。”
“是、是,王爷在偏厅等您,咱们这边走,小侯爷。”管家不住点头,态度恭敬。
“对了,我还给余公子带了礼物来,许久没有见他,心中甚是挂念。”郑京帆说着这句话就见管家脸色变了一边,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了,眼珠左右摇动一下才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是,多谢小侯爷,余公子出门了,不如您把礼物交给我,等他回来我一定转交。”
看来余子清是真跑了。
郑京帆颔首微笑,从善如流道:“好,我还是先去拜会肃王殿下。”
“正是、正是。”
偏厅中肃王坐在正中,虽然已经是春天,他却还披着一件狐皮的坎子,看上去清瘦了些许脸色也有点差。见郑京帆进来他也并没有起身相迎,挥手让侍从退下,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问道:“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走吧,你们都走吧。”
看来他这小情人的吵架出走,不但是伤了他的身更伤了他的心,也果然只有主角之间才能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