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秀道:“因为正道基本都如此认为。”
陌笺目光移过,落在正于角落蹲坐的蒙面男子身上。
此人看似闭目浅寐但武器并未离身,三个握着武器的修士在不远处踟蹰着没敢上前。
陌笺道:“我也不清楚这是否算残忍,只知道大部分魔修比寻常修士更忠实贯彻着‘适者生存’这四个字。”
甚至到了有些癫狂的地步。
“你与寻常正道不太一样。”晏无秀盯着陌笺,似要看穿她。
“也没什么不同。”陌笺收回目光,毫不闪躲地与晏无秀对视,“我也只是个普通修士。”
“适者生存”其实并不局限于魔修,对正道修士也同样适用。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想走且愿意走的路,陌笺对他人道途没有任何指手画脚的打算,也不关心。
但若有人违背了修士的基本底线还偏偏舞到她面前来,无论是正道还是魔修,她都不介意为民除害一把。
晏无秀再笑,他为陌笺指了一人,正是陌笺先前所看的蒙面男修,“还记得他吗?”
陌笺凝眸片刻,“我见过他?”
之前注意着男修并非是觉得他眼熟,只是恰好看见其浅寐也不忘握紧武器而已。
此人既然被晏无秀拿来问她是否还记得,说明此人曾与她打过交道。
天魔宗之人,与她打过交道的,只可能是晏无秀叩响山门那次带来的人之一,会是当时晏无秀身后的某个追随者吗?
当日出战的修士不算多也不算少,除开晏无秀之外的基本都败了,陌笺很难确认下方那个是败下阵的哪一个。
陌笺问道:“是当日的哪一个?”
晏无秀挑了个陌笺可能容易想起来的特征,道:“差点将你宗弟子一匕割喉的甲七。”
甲七,差点一匕割喉,原来是他啊。
陌笺对此人确有印象,若非杜贺躲得够快,不是被割喉就是被毁去一眼。
一经提醒,相关的记忆也瞬间活过来。
甲七已经褪去少年身形成长为青年,一身暗色衣服被不知出处为谁的鲜血浸染。
他从当日的筑基期成长为如今的金丹初期,也不知在这万骨窟拼杀了多久。
他会是从回到天魔宗开始便一直待在此处的吗?
陌笺从这甲七身上再难寻到他当日的影子,说得委婉,“他过得不太好。”
看下方那些人一击败就立即杀死对手的行为,这甲七能活至现在倒是有些本事。
“多是灵根或资质或两者皆不行的人才会选择修魔。”
晏无秀道:“他是五灵根,天赋不算好,但这手刺杀术又勉强弥补了资质上的不足。”
所以才勉强进阶为金丹期。
妖修奉行强者为尊,同处极西之地的天魔宗也同样如此。
在魔修之中,弱小是原罪,在这万骨窟亦然。
陌笺知晓此人确实生存得不易,在被其他人窥伺的情况下结了丹,也没有境界不稳,但她并不在意也不关心与她无关之人。
想要踏上修道之途的人不知凡几,真正踏上这条路的人只有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里有大部分会因为各种原因在低阶蹉跎,直至寿元耗尽,进阶的那一批算是运气好。
越往上走,路越难。
有灵根者少,有好灵根的更少,大部分都是四灵根或五灵根。
而对五灵根来说,若这修真之路没有一些奇遇加成,便犹如水月镜花,看似伸手就能够着,却一触即没。
对进阶无望之人来说,以杀止杀以血养魔的魔修功法能让他们更加靠近这条修真路,也是他们最可能看到希望的办法。
所有念头顷刻聚拢,又迅速散开。
陌笺隐约明白了晏无秀的意思。
他带她来,不过是想告诉她,即使知道这条被厌弃被敌视甚至被追杀的路十分难走,也基本走不到最后,还是有那么多人毅然决然选择修魔,仅仅是为了——
活下去。
活下去的办法说多不多,他们只是选择了在自己看来最有希望的那个。
当他们选择修魔那刻便不会在乎因果,他们修自身修魔气修血煞,一切可以提升修为进阶的统统来者不拒。
但这样的修炼方法与环境,竞争也最激烈。
为了自己,不管是谁都可以刀剑相向,所以也是最多背叛的地方。
所以,甲七能进阶金丹期,也是因为再不进阶就会死。
而他不想死。
陌笺倚靠在栏杆上,态度懒散,“我不在乎别人是否选择修魔,他们如何做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前提是没有丢掉修士的基本底线,不去烧杀掳掠不去祸害凡世。
晏无秀道:“你这心性,不修魔倒是可惜了。”
如此心性,修魔定能修为一日千里,比现在修道还快得多。
“然后取代你成为这天魔宗的少宗主吗?”
陌笺笑笑,“我倒是挺喜欢每次进阶的心魔劫的,很有意思。”
每次的心魔劫都是一种新的体验,也是她明镜照己的方式。
魔修不修心,光是这一点就不适合她。
她未来要走的路,她早已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