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的时间很宝贵。
刘启润权衡一二,在劝阻陌笺白瑞不要留下与将这对兄弟留下之间,秉持城主之责先再劝了几遍。
后见实在劝不动,外加重燃希望的城主夫人一直哀求,最终叹息一声,命人将陌笺白瑞带去安静之地。
这城主府,越往里走越清冷,随处可见的白色布条挂满了主宅之后的走廊顶端。
每根白色布条下都坠了个木牌,陌笺扫出其上所书的内容。
李显,城南酒肆账房,享年双十,染病七日,吐血三日,亡。
张峥,城北茶楼小二,享年十九,染病八日,吐血四日,亡。
陌笺顺着一侧回廊往里走,两侧木牌被神识阅遍。
越往里走,悬挂木牌记载的染病时间越长,吐血的时间也越多,从生到死的过渡越来越久。
陌笺跟着领路人在尽头处转弯,来到了东厢房。
这里的白布木牌更是多到数不胜数,每走一步都可以见到数个,就连东厢房院前空地的那棵桃树上都挂满了。
娇艳欲滴的粉色白色桃花,在这不恰当的时节开得正艳。
此树年岁尚浅,不到生出精怪的时候,甚至还没能生出灵智。
那么,是什么使得它在万物萧条的现在还能开得如此茂盛呢?
陌笺站到树下,仰头看着随风摆动的悬挂之物,木牌轻轻撞击发出声响。
赵知懿,城中赵夫子之女,年十四,失踪。
赵知玉,城中赵夫子之子,年十二,失踪。
……
钱熹,城东米铺钱渚之女,年十三,失踪。
……
孙宜辛,城西农户之子,年十一,失踪。
……
这桃树所挂的木牌记载的皆为失踪之人的,回廊那边则是记载了病死者。
陌笺侧头,目光落到回廊末端位置,染病一月有余才出现吐血症状的木牌上。
领路的是刘启润手下侍卫李辞。
原本城主府有一些年轻之辈,但他们或病死或失踪,这算不上年轻的李辞已经是目前还能健康活着的人中最能干的那一个。
他本打算引陌笺去房间,却见其站于树下,又回首看向来处,那里挂着一块块木牌,是逝去之人曾经活过的仅剩的痕迹。
但他毕竟不年轻了,眯起眼远眺了许久,也没能看清随风而动的木牌上具体写了些什么。
这些木牌都是城主在李辞的陪同下提笔亲写的,负责悬挂的是另几人。
李辞仔细思索,始终没能想起那一片究竟有哪些人,也不知陌笺是在看谁的木牌。
李辞问:“陌侠士在看什么?”
既然看不清又想不起来,那就直接问好了,毕竟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记不清实在正常。
那些人的逝去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记忆都有些模糊。
可是仔细想想,明明遭此劫难也不满一年……
“李辨,城主府侍卫,享年二十,染病一月又十三日,吐血十七日,亡。”
陌笺收回视线看向李辞,“一路走来,这是我看见的第一个城主府之人。”
“啊……”李辞听闻,顿时露出怀念之色,“属于城主府的牌子,原来都挂在那个地方了。”
李辞面上的触动过于明显,陌笺想不看见都难。
她道:“您……?”
“在下李辞,是那小子的父亲。”
李辞右手拇指轻轻抚过剑柄顶端,“相差无几的染病时日里,那小子是扛得最久的。”
也是吐血最久的。
“十分抱歉提起此事。”陌笺道,“但在下想知道,令郎是如何扛得比他人久的?”
或许她该直接问城主的,但既然此刻谈起了,她也就顺便问上一问。
“城主有统计过,习武之人更能扛,武艺越高越能扛。”李辞微微一顿,“然而也是最先染病的。”
陌笺又问:“听闻城中异象始于城内孩童走失?”
“其实不是。”
李辞抬起脚往那片属于城主府染病之人的牌子走去,随手拂开垂下来的白布,木牌撞击发出声响,“最先失踪的其实是城主的小公子,然后过了两月有余……接近三月吧,城中才开始有人失踪了。”
李辞一边走一边翻找,终是握着一块牌子不挪步了。
他右手执牌,左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痕迹,仔仔细细地注视着“李辨”二字,“失踪的牌子就挂在院子里那棵桃树上。”
漆黑的小篆,城主大人的字笔锋凌厉充满了风骨,真是适合他家那小子。
桃树上挂的是失踪木牌她倒是已经看清,但……
城主的小公子。
陌笺:“若没记错,城主的小儿子是正在主宅发病的刘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