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了。”妆瑞矶哄他道:“你知道的,他现在还没死,全看在招你几分喜欢,不然我早丢他下荷塘喂鱼了。”
“……”他看则不然,明明就是这人怪癖。
“大哥哥,我是你亲弟弟啊,你、你不要丢我下荷塘喂鱼好不好?”声音再小,隔得近,妆舟许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明白,明明瞎子哥哥都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自己的亲大哥,却对自己万般厌恶。
甚至还想丢他下荷塘喂鱼。
妆瑞矶磨了磨虎牙,分开一点注意盯向妆舟许道:“不想被我丢下荷塘喂鱼,那就滚回你家去,少来我跟头碍眼。”
“我……”被妆瑞矶厌恶的眼神注视着,妆舟许只觉得遍体鳞伤,哆嗦着嘴唇,没再说话了。
这话朱姑叁一个外人听着都觉得伤心,何况一个年仅七岁,兴致勃勃来寻他的弟弟:“你……”
要不是他们还站在这,怕是得伤心哭了。
看他心疼那小子的模样,妆瑞矶感觉自己的醋罐子又要打翻了,以防他成为他二人闹脾气的导火索,他果断掐灭了火:“好了,我不说了,我们走吧。”
他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对他来说,此刻确实是以下山要紧。
“……嗯。”被他牵着手走,朱姑叁还是不放心的回头道了一句,“舟许,听你大哥哥的,回家去吧。”
就是这回头的一句,让垂眸的妆舟许抬起了头,无意间看到了他发尾上的护身石。
他失落的心顿时被拾摞了起来,护身石在瞎子哥哥的发尾上,那摸到,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那辫子红哥哥,你们还会回来的吧?”妆舟许跟着他们小走了几步,不敢太靠前道。
朱姑叁不好回答,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
这间屋子,就是他的暗狱。
“怎么不回他?”妆瑞矶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但还是咄咄逼人的问道。
感受到掌心的热度,朱姑叁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会,会回来的……”吧。
妆瑞矶满意的笑了。
“那、那我等你们回来。”妆舟许心下大喜的看着他们。
朱姑叁却彻底沉默了。
打破他的沉默的,是在下山的路上。
原本喜庆的婚宴,却像是在奏哀乐。
他们走的这条小路,窄小,草木茂盛,本是贪图清幽,不料打草惊蛇,和一队身穿素衣,八人抬棺,手扛灵幡的丧队迎面相撞。
哀乐停了,妆瑞矶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怕是撞丧了。
队伍停步不前,手扛灵幡的小辈耐不住性子,好奇的踮脚,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两个陌生人挡住了去路,真是不吉利。
可老辈子不发话,他们也不好起哄,只把高高举起的灵幡降了下来,和一旁的同辈交头接耳。
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将本就悲伤的二长老,气的心烦意乱。
可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掌门的庶子,小孤矶的煞星。
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他都长这么大了。
他不是傻了关在了后山,是何人将他放了出来?
还有他手里牵着的男子,又是什么来路?
瞎了一双眼睛,将脸埋进了他的肩后,二长老探究的眼神看过来,一时之间,根本辨认不出他的身份。
反而被一双阴戾的双眼,盯得发怵。
二长老打了一个寒颤,收回了视线,警惕的盯着眼前的煞星,他死了倒是无所谓,怕就怕这煞星杀人成性,不会放过他身后妻儿。
“乖侄,你们、这是下山玩呢?”二长老哭丧的脸笑着,真是比哭还难看,“二叔这兜里还有些钱,你拿去花花,千万别客气。”
语气,还把他当作不好惹的小孩子。
他可不稀罕他的钱,拉紧朱姑叁的手,并排靠在了路边,让路道:“不需要,你们过去吧。”
阎王放话了,二长老一步也不敢多停留:“好好好,你们忙,二叔就不耽搁你们了。”
他转头和身后的小辈们招呼道:“快走,快走。”
这就结束了?
看戏的人有些失望的砸吧嘴。
撞丧可是大忌,本以为二长老会狠狠喝斥一顿撞丧的两个人,没想到,竟这么轻松的放他们走了。
二长老可是出了名的爱财,居然还一脸谄媚的送钱,真是撞鬼了。
这二人是什么来头?
扛灵幡的小辈们打量着路边的二人,妆瑞矶相貌出众,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最终顿足的,都停留在了侧面遮掩的朱姑叁身上。
偷偷摸摸的,不像什么正大光明的人。
小孤矶也没有瞎子,这人的身份,真是存疑。
二长老走远了,就立刻唤来灵鹊,将妆瑞矶逃出后山,且带走了一个身份不详的瞎子的事情,立马告知了他。
这才揣揣不安的,将一切从简的丧事,进行完。
树幡从眼前闪过,只一眼,妆瑞矶便看见了上面死者的名字,正是前日大婚的堂弟妆虞。
喜事变丧事,他可不想趟这口晦气,拉着朱姑叁的手,就赶紧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