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朱姑叁思忖道:“不过,听你的语气有些不对,这枣庄最近,是有发生什么变故吗?”
下山路上,他就有和妆瑞矶询问,是不是认得这个妆虞?
不然,妆珧栈怎会如此放心,将这件事简单粗暴的交给他,甚至连容貌着装都不曾告知。
妆瑞矶这才把撞丧的那副棺材,其实就是妆虞的,而妆虞,也正是前日新婚的郎官告知给了他。
只是妆虞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二人一无所知。
只有一条线索,就是妆珧栈口中的枣庄。
提到枣庄,小二似乎有许多话讲,忍不住让他们一边吃饭,他一边讲述,只怕话长饭凉。
于是二人一边细口吃着饭,一边竖起耳朵听小二细细道来。
枣庄离得不远,就在禾城紫台宫的管辖之下。
当年何家一家独大,霸占了不少良田,老百姓们只能化身佃农,租他的良田种。
一年四季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十有九都被上缴了,余下粮食根本不够一家老小吃,去讲理反挨了一顿打,简直就是恶霸。
老百姓气不过,告到了衙门,可他们哪里懂,昏官只看钱,好官怕见权。
几大板子轰走了他们,此后再有冤屈,宁愿自己个儿硬挺,也不愿踏上衙门一步。
可没了粮食,人就会被饿死。
于是,他们开始私藏粮食,每家私藏一点点,前半年没被发现,于是后半年,就私藏了更多,直到上缴粮食的账目,比前年的跌了不只三分之一,这才引得了家主的注意。
他下令让家丁们挨家挨户的搜,发现私藏粮食的,全部没收,还要打断一家老人的腿,杀鸡儆猴。
老百姓们被吓怕了,但私藏的心,还是没有变。
为了不被饿死,听到搜查的风声,有的直接把私藏的一包玉米粒,埋在了成堆的鸡屎下面。
等搜查的家丁走了,才敢拿出来。
后来家主觉得他们太精明了,总能被他们找到隐蔽的藏匿之处,于是灵机一动,在众多佃户之中,悄悄提拔了一位佃户做监工,每年可以多领到一份粮食,要求是必须找出其他佃户私藏的粮食。
灭顶之灾也就从此处说起。
藏在鸡屎堆下的玉米,吊在旱厕猪槽下板上的红薯,埋在坟草土下的花生……全部都被一网打尽。
在那种环境之下,要想养活孩子是极其艰难的事情,于是一个妇女,将家里的粮食,几乎全都分给了自己嗷嗷待哺的儿子,她却被饿死在了寒冬的雪夜。
家丁们将妇女冻僵的尸体装进麻袋里,抬着向不远处的河沟走去。
她可怜的儿子光着脚在大雪寒天里哭着追了一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母亲的尸体扔进冰冷的河中,嘶声力竭的咆哮如同杜鹃啼血,却换不来家丁们一丝一毫的怜悯。
晕倒在河边的小孩,只觉得冰冷的河水,倒灌进了他滚烫的血里,死不瞑目的双眼大大的睁着,直到一副轮椅滚到跟前,浸满仇恨的心脏在小孩的身体里,谋划着复仇之法。
五年之后,何家三公子何西窗的婚宴,请来了禾城几乎一半的达官显贵。
婚宴之上,宾朋满座,美酒佳肴,喜庆洋洋,正是吃到兴头,有请新郎官和新娘子入场时,敞开的大门外,不知什么引起一阵骚乱。
送亲队伍才刚点完爆竹,搀扶着新娘子准备进门,就被新娘子脖子上的血,溅了一脸,全给吓跑了。
门外瞎了一只眼的黑衣青年,一手掐住新娘子的后颈,就拖着断了气的人儿,一步一步踏进了堂间。
众宾客被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前仆后继的想要夺门而出。
却不知,他们吃的饭菜里,早就被下了毒药,人还还没能跑出大门,就毒发身亡了。
何家上下,近亲远客,全都死了。
黑衣青年用何家的钱,请人将死人的尸体,全部抬进了何家小楼里。
他们把死人剥了皮,皮囊用蚕丝刺绣成画,槐木装裱框画,再用桃木钉在了二楼的墙上,皮下的尸体被锤子敲碎了骨头,折叠成一个肉球,强行塞进了泡菜坛子里,坛槽加了井水,坛下用黄壤隔绝地板,最后用符纸封坛,黑狗血镇煞。
一切做完之后,黑衣青年遣散了他们,将何家的庞大家产,全部倒在了小楼的楼间地上,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三年过后,何家小楼也就成了何家鬼楼,在枣庄附近活动的人,时不时,就会被鬼勾走魂魄,拐进何家鬼楼里杀死。
凡是被鬼选中的人,就没人能活着出来。
诡事传开后,不少人觊觎那鬼楼里的财富,每年,都有数不尽的仙山道士、江湖侠客前来捉鬼降妖,无一例外,都成了鬼楼里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