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惠看出了他的难堪,却浑不在意,只一味的追问道:“当年的事,你弄清楚凶手是谁了吗?”
“没……”朱姑叁气音不足道。
已经预料到了,甲惠嗤笑道:“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找出凶手吧?”
这咄咄逼人,看笑话的语气,任谁都回答不上来。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语气怪的他想逃。
朱姑叁微微握紧膝盖上的衣裙褶皱,显得局促极了。
“生气了?”不明的语气,更像是在取笑。
“没有,我在想你说的对。”摇了摇头的朱姑叁,将碎掉的心重新拾起,既然对方不是关心而来,那就当他是公事公办吧,“往事不堪回首,我们还是说回今天的事吧。”
甲惠直言道:“我保不了你。也帮不来了你。”
“好。”他回答的也很干脆,好像已经坚不可摧了。
“好?”甲惠没觉得自己听错了,而是觉得他的脑子被门夹了,“杀人偿命,你不怕死?”
“还是说,你早就有后路了?”
不知怎得,他竟听出来一股酸臭的怒意。
这种感觉简直莫名其妙,他道:“可人不是我杀的。”
甲惠只觉得可笑:“他说了,是为你杀的人,你觉得你没有一点责任?”
“我没说我毫无责任,而是我根本没有唆使他杀人,当时……”当时他心里有气,但气不至于导致少年杀心暴戾,他俩不过萍水相逢,哪能达到为他杀人泄愤的程度?
他真的,一解释起来,就好像要把责任全部推卸给少年,这让他很难启齿。
看那一张纠结的皱皱巴巴的脸,甲惠的话更让他不敢置信:“你被他算计了。”
“什么?”朱姑叁惊诧的抬起了头。
甲惠道:“他是沈家人,和你萍水相逢,却为你杀了人,让你二人陷入牢狱之灾,到时官府的人来,他自有干宿雨作保,至于你,你觉得他会保你吗?”
这话都问出来了,结果不言而喻,可他和少年无冤无仇,他何故做局陷害于他?
他觉得此种可能性,太小。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甲惠提点他道:“或许在无形之中,成为了一个活靶子,供人泄愤。”
“何意?”
“现在的沈家掌门,恨我入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八年前,干宿雨尸毒惨案?”
“不错。”甲惠盯着他,“他恨我见死不救,同样恨你。”
“恨我?”干宿雨尸毒惨案,于他毫无关系,彼时的他,还是大街上的流浪汉,不知怎么还会恨上他,“为什么?”
可关乎干宿雨,他都迫切想要知道。
朱姑叁倾耳听,甲惠却神神秘秘道:“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有些心急,甲惠此刻却闭口不言,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说了会遭天谴吗?”
“会。”
“……”到底是会遭天谴,还是关于沈师洵的死有所隐瞒,他瞬间觉得,十二年过去了,坐他对面的挚友,变得陌生的可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你的意思,是说沈掌门,对我二人恨之入骨,杀意十足?”
甲惠慎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不回答?”许久听不到回复的他有些浮躁。
“……是。”忘了他看不见。
两人各执一词,都觉得对方不是好人。
他来大孤矶之前,沈忱就语重心长的阻挠,到底是因为甲惠冷酷薄情,还是因为有些秘密只有甲惠知道,怕暴露?
那少年自爆是沈家人,而且掌水术炉火纯青,内力深厚,是沈忱派来除掉他的,也极有可能。
可杀他也于事无补,沈师洵终究是死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有谁是可信的?
“看你那纠结的模样,是见过他了?”甲惠道。
“是。”朱姑叁把手臂放在桌上,“在枣庄。”
“那他肯定说了不少我的坏话吧,你信了?”
“我该信吗?”
“遵从你的本心。”甲惠浅笑了一下,好像他的信与不信,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他从袖口里取出一枝香椿的嫩芽,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云曦在山脚请徐清廉大夫上山,碰巧遇到了一位上山的少年,少年自称是小孤矶的人,到宝尒庙不为拜佛祈愿,只为寻一个人,那个人名叫朱鬻。”
“云曦不知道朱鬻就是你,于是将他带上了山。”
“这香椿是他交给我的,说是你见了,就知道他是谁了。他现在就在院内候着的,是你认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