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风从窗外走过,总会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而此时阳光也像是活了起来,会跟着在下方台阶上来回跳跃。
芮嘉喜欢看阳光,更喜欢看会跳舞的眼光。
他在这里看了好多次,直到后来突然的一天,一个人从跳跃的光影中走进他的视线。
是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小黑”。
那天,对方仍然穿着一身黑,单肩背着那只黑色书包。
唯一不同的是,对方胸前多了一条白色的耳机线,线的末端一直隐没在一侧的裤子口袋里,而没被戴的那只耳机正随着脚步在身前小幅度地来回晃着。
对方一只手捏着耳机线,另一只手里抱了一桶泡面。
“小黑”整个人逆着光,身影在芮嘉眼前一点一点地放大。
直到走到面前时,芮嘉才看清对方的表情,跟那天一样,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只不过这次多了点不耐烦。
“让开,你挡路了。”“小黑”垂眼看了一眼坐着的人,不客气地开了口。
虽然说话听着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声音还怪好听的,芮嘉心想。
“哦。”芮嘉点了点头,乖乖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小黑”也不说声谢谢,就这样从他旁边走了过去,芮嘉看到他进了对面的门。
原来是邻居啊,芮嘉盯着关上的门眨了眨眼,就又转头发起了呆。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随口提了一嘴对面的人,于是从舅妈口中得知了那个“小黑”的名字——段宋。
“那孩子也怪可怜的,”舅妈说,“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后来又谁都不要,哎。”
“那他现在跟着谁生活?”芮嘉正想夹豆芽,闻言顿了顿。
舅妈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替他夹了一筷子豆芽放到了他的白米饭上,“本来被判给了妈妈,可是妈妈又不想管,就又扔给了他外婆,可是他外婆……哎……”
整天整天地就知道出去打麻将,也不怎么管孩子。
“什么是‘判给’?”芮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理解。
舅妈自知话说的多了,急忙转了话题,“没什么,嘉嘉长大就知道了。今天吃完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去学校办转学手续呢。”
“哦。”芮嘉有些小失落,想再问点什么,可是最后到底是没好意思开口,乖乖埋头吃起了饭。
……
那之后的好几天,芮嘉再也没有见过段宋,但是这个名字却莫名地总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或许应该可以跟段宋交个朋友,芮嘉想。
栾城位于南方,暑假的时候正值最热的时候,热浪整天整天地游荡在空气中,叶子都被晒得蔫了,一个一个的打起了圈。
办完转学手续,暑假剩下的日子也就没什么事情要干了。
所以现在的芮嘉除了看动画片就是在楼道里坐着发呆,每天无聊地紧。
他居然第一次开始期盼着开学了。
有次心血来潮,他主动出门要去楼下的小商店帮舅妈买袋盐。
不曾想刚出门,对面的门也恰好同时打开。
段宋手里抱着一本书,不知道要去哪里。
“你要去哪里?”芮嘉歪了歪脑袋,问了一声。
闻言,段宋愣了几秒,一脸我跟你很熟吗的表情,最后皱着眉回了句“要你管”,就往楼梯口走。
芮嘉看着他帽檐下那两座皱起的小山峰,倒也不恼,紧跟在对方后面,也不管对方听不听,自顾自地开始了喋喋不休地输出。
“你好,我叫芮嘉,草字头下面一个内的芮,嘉奖的嘉,你叫什么?”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但是毕竟现在要交朋友,所以还是得正式一下,走个完整的流程。
段宋也不回他,只是斜着目光睨了他一眼。
没关系,芮嘉心想,以他这么多年交朋友的经验来看,拿下他肯定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不说也没事儿,我就是想来通知你一下,我想跟你交朋友。”芮嘉仰着小脑袋,人儿挺小,胆子倒挺大,傲的不行。
可是段宋却不吃他这一套,闻言停下脚步,冷着脸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芮嘉被对方这么一骂,登时像个炸了毛的兔子,直接哒哒几声往下跑几步,挡住了段宋的道路。
段宋本来就比他高快一个头,现在他又站在下面的台阶上,所以只能尽力仰着脑袋看面前的人。
“交个朋友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芮嘉撅着嘴,满脸不服气。
可没想到,对方居高临下地垂眼望着他,突然接了一句,“我不跟只会穿背带裤的人交朋友。”
背带裤?芮嘉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天在楼道见面的时候,他当时就是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背带裤。
你才只会穿背带裤……穿背带裤怎么了?多好看啊。怎么就不能交朋友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段宋已经绕过他先往下走了,芮嘉急忙又跟上。
“可我今天又没穿背带裤,今天还不能交朋友吗?”他努力辩解着,见对方又不理他了,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段宋,对不对?”
还是没有回应。
“是哪个宋?是歌颂的颂吗?”走到楼门口,芮嘉忽然小脚一抬,踢了一颗石子,只见那个石子随之骨碌碌地就滚到了前面。
下午的暑气正盛,混着蒸腾了一天的各种气味,闷闷的。
“如果是歌颂的颂的话,你是歌颂,我是嘉奖,我们的名字简直就是绝配!”芮嘉说着,莫名地开心起来。
“段宋,送来送去的送。”他听到段宋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