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晚秋,凉意渐袭,幽绿繁茂的凄清竹林内,皓月照不进半分光亮。
当青葱竹叶被风摇曳时,一缕稀薄的月光轻柔洒在隐秘在竹林间的旧屋檐顶。
在这座木质旧屋的前院中,有棵耸立的桂花树,朵朵花苞肆意绽放,沁人心脾的花香被微风裹挟着,从半掩的窗扉卷入室内。
惊别月嗅着桂花香,从浅睡中醒来,他作势扭动酸软的腰身,可同榻之人将他抱的很紧,对方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间,湿热的呼吸喷薄在他半敞的肌肤上,弄得他浑身僵硬。
他想轻轻抬手推开东方卿,奈何他的力量远不及对方,所以逃脱一事只好作罢。
惊别月沉息望向身侧人,对方容貌英俊,娥眉含玉,碎发散乱在浓密的睫毛边,如此漂亮之人,令惊别月痴迷沉醉。
他渐渐沉下思绪,白日的事情再度浮现于脑海,那个时候他为摆脱追兵,不得不闯进木屋,拿被夫郎抛弃的东方卿作免死牌。
但好在他后来得偿所愿,否则他若是被那帮人抓回去,恐怕难免一通折磨。
现在他对东方卿怀有无尽的愧疚,如此可怜之人居然成为被他利用的工具,这让他的良心饱受折磨。
惊别月放轻呼吸,将右手抵在东方卿冰冷的前额,旋即他快速闭眼,试图集中精神窥伺对方的梦境。
没过多久,惊别月便忍不住皱眉,因为他根本没有感受到东方卿的梦,心底的困惑逐渐滋生出一个念头——莫非对方在装睡?
他的这个揣测刚萌生出,属于东方卿的梦呓便缓缓响起,“夫郎……”
“……我只有你,你别离开我。”
听到这句话,惊别月的心瞬间软下来,但他还来不及抽回手,就被东方卿顺势握住放在唇间,只听对方又嗡声说:“夫郎……你身上好香……”
东方卿的声音尚未消弭,惊别月的脸突然红透,他忙不迭挣开对方的手,下意识捂住发烫的耳根。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时,他半信半疑地垂首闻身上的味道,可他什么也闻不见。
他再度把目光放在东方卿身上,一时之间,他想要离开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
夜里的晚风格外温柔,惊别月在风的吹拂下,很快便陷入沉睡。
这时的他,是毫无戒备的。
惊别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伴随他胸膛的起伏,把他搂住的人缓缓睁开双眸,用充斥寒意的眼神盯着他。
东方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笑容,“夫郎……你会讨厌我这个骗子么?”
他把熟睡的惊别月抱得更紧,然后贪婪地伏在其身上吐息,“讨厌也没关系……单凭我愛你就够了。”
东方卿的声音宛如暗中蛰伏的恶魔,被他盯准的猎物,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翌日黎明时分,惊别月半梦半醒着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床榻,东方卿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惊别月尽量按耐住内心的紧张,他轻快起身下榻,把挂在木架上的衣裳穿戴在身,随即他又小心翼翼地往门边靠,他推开一丝门缝,从里往外观察院中的情况。
待他确认东方卿不在前院后,他才堪堪推门而出。
他所有的行动都进展的特别顺利,但直到他的手触及通往外界的木门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夫郎,我不小心摔倒了,你可以扶我起来么?”
惊别月倒吸一口气,他颤抖着抽回手,然后转身快步往声源处靠近。
他刚走过木屋的转角,便看见东方卿坐倚在泥泞的墙根边,对方嘴里隐约发出呻吟声,似乎有些痛苦。
把这番景象尽收眼底的惊别月,当即俯身把地上的人扶起来,他还担忧地在对方手心写道:[你还好么?]
东方卿强行扯出笑容,“我没事,夫郎别担心……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时常遇见这种事……已经习惯了。”
惊别月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身患残疾的夫君抛弃在家,难道弃夫之人没有半点同情心么?
他上下打量被泥水弄脏的东方卿,然后轻轻写道:[我扶你去沐浴。]
惊别月先把人安置在走廊边坐着,他则绑起衣袖,踏入湢室准备沐浴水以及待会要用到的东西。
不宽不窄的湢室中,水雾氤氲,惊别月挥袖拨开遮挡视线的雾气,只见东方卿正扶住门框往里走。
惊别月见状,快速抬脚上前稳住摇摇欲坠的人,[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么?]
“夫郎,我很听话的,但我方才唤你好几声,你也没有回应我……所以我才擅自进来……”东方卿的语气有些委屈,他不动声色地抱住惊别月,又继续说:“夫郎别生气。”
[抱歉,是我的错。]惊别月回抱对方,用手在其背后轻轻拍打,[但你刚刚那样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被门槛绊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