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三个月后,玛丽差不多就把那位有些古怪的学生抛在脑后了。
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比如一堆整理不完的不知道在学校里放了多少年的文件。
她明年就要离开学校了,必须要在今年争取到留校名额,不能让父亲失望。
“嘿,玛丽!”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玛丽吓了一跳,熟悉的声音令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看向她的同伴:“不好意思,米拉贝拉,你说到哪了?”
“我在说毕业舞会的事呢,你看吧艾萨克,我就说玛丽肯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朋友米拉贝拉有着黑珍珠一样的皮肤,嗓门洪亮,正对着名叫艾萨克的棕发男孩挤眉弄眼,“虽然留校是很重要,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你甚至比霍普教授走的还晚!”
“霍普教授有很多其他的应酬……”
话说到一半,又被米拉贝拉打断,“得了吧,那个胖东西就会把脏活累活推给像你这样争取名额的学生,而且我听说……”
说着,她故弄玄虚,嘴唇靠近玛丽的耳畔,要仔细辨别才能听清她的话:“这次留校的名额不多,好像要给斯莱特林的学生……”
玛丽并不赞同她这个说法,她对这次的名额势在必得,正当她准备出口反驳时,好巧不巧门厅内又出现了新的事故。
“所以说,你的双亲真的都不在了?”
“我让我爸爸查过那家孤儿院,真是穷到透顶了,听说穷人经常会偷东西,你们有没有丢过什么?”
“这么说,我还真丢过一枚胸针,是我妈妈送我的礼物,红宝石的,你们看到了吗?还是……里德尔,是你拿的吗?”
三人停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全部注意力都投在了台阶上的四个人。
为首的男生神色傲慢,站在他两侧的男生一个矮小驼背,一个高大肥胖,长相行为都十分刻板。
而被围着的少年,黑发黑眸,神色晦暗,一声不吭。
他们的校服上有些斯莱特林的徽章,显然是他们的学院内斗。
是汤姆·里德尔。
玛丽不知怎的,脑海中少年的模样变得清晰,时间可追溯到三个月前,她带领这个她觉着有些许古怪的男孩参观校园的时候。
短暂的热络很快消失,里德尔跟她并肩行走,时不时迎上路上学生们的好奇打量。
这些热烈的目光倒不是因为玛丽,反而是里德尔。
他居然英俊漂亮,就算他穿着穷酸的旧衣服,却气质非凡,跟满大街走的那种穷人一点都不一样。
而里德尔始终安静,像是与这个世界有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层。
玛丽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除了介绍校园之外的话。
“你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伦敦对吗?”
不过她好像起了一个生硬的话题,像庭院中喷泉下的金鱼,刚刚相碰就下意识地游走。
里德尔没有马上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知道她刚刚粗略地翻过他的入学档案。
在短暂的对“玛丽”这个人物感到震惊与兴奋之后,里德尔愈发觉得这个世界滑稽的可笑。
玛丽是个有钱人,凭什么呢?
良好的教养,优渥的出身。
而他依旧在沃尔孤儿院。
在她享受富有生活的同时,他却还在那个有些恶心兔子和聒噪小孩的地方。
这并不好笑。
他看向玛丽,渐渐的,他脑海中的女孩与他眼前的人一齐变得模糊。
尽管她们的长相一模一样,甚至淡色的雀斑也在同一位置,笑起来时会被脸颊堆起挤压,但这并不是分辨她的标准。
说实在的,玛丽的声音并不如这位玛丽一样有底气,尽管同样清晰——可怜的玛丽,毕竟她从小就想获得他人的认同。
最重要的是,尽管她努力保持平易近人,但他能感受到她无意识的散发出一种麻瓜资产主义的优越。
她说话时会轻轻昂起下巴,语调拖长,假模假式地说着伦敦口音。
“我没有别的意思,”玛丽没有察觉到里德尔的情绪变化,继续对她的话题加以引导:“我三年前才来到伦敦,就是为了来哈维尔上学的,我原来在小汉格顿那边住着,那里是个小地方,离伦敦挺远的,你听过没?”
捕捉到熟悉的地名后,里德尔嘴角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假笑。
“没有,你也知道我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最远的地方可能是沃尔夫人带我们去的郊区的海边。”
话题被堵死了。
玛丽嘟囔了一句:“哦,我都没去过海边呢……”
但里德尔没有回答,如喷泉中的两条金鱼并肩而行,十分沉默。
如果说,她长相和玛丽一样,但从小接触的一切都不一样,那她还是玛丽吗?
他其实在决心接受麻瓜资助的时候就知道玛丽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再出现,只不过在遇到一位新的玛丽时,他不免有些淡淡的失落。
当然,这位玛丽不会魔法,更不会看透人心,只觉得他难以相处,如果回忆中能添加注解少年的内心,她一定会给他贴上除了古怪、难以相处之外更多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