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葵阳山,很多人都等着看百岁峰的热闹。
就像世间人最喜欢“走丢的千金回来了,和假千金必有一场大战”的戏码一样,百岁峰的新峰主究竟是谁——必会有一番波诡云谲的争斗,也一定很好看。
然而锦峰主还在。
百岁峰竟没有闹起来!
齐玉质还在给弟子们授课,沈浣也开始协助她,陆执更是开始打点峰内庶务——难不成他们三个人,要一起执掌百岁峰?
这怎么可能——怎么能!
小小一个峰头,三个峰主?!
一个葵阳山也就只该有三个峰主啊!
百岁峰这让别人怎么过啊?
就有人壮着胆子要去问素婉。
素婉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那难道……”
他们以为这样充满诱导的话能骗出齐玉质的话来。
但素婉啥也没说,只是笑,多不过说一句“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为何要过几天呢?当然是因为,她在离开百岁峰前,还有事情要做。
一来果儿想念崔护,亲爹娘的出现,反而让她更加思念养父,素婉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沈浣。
沈浣初时很是落寞。
她的女儿竟然更喜欢一个凡俗男人当爹!
素婉只说:“他已经三十余岁了。纵来了葵阳山能延年益寿,难道还能活一百年吗?”
沈浣便明白了,过了几日,脸上已经布满皱纹的崔护,便出现在百岁峰。
果儿见得养父时,满是欢欣,但见到养父的妻子和女儿时,就愣了一下。
养父的女儿瞧着都比她大了——一十五岁,按人间的规矩,已经是个可以说亲的大女孩了。
心智却远不如她沉稳。
这素未谋面的“妹妹”惊呼:“姐姐果然是仙姑!爹爹一点没说错的,天啦,天啦,我见得仙子啦!”
果儿就默默放下了心里的那口气。
人间。
催人老的人间。
人在此处受岁月熬煎,难道还不该有一些世俗的温暖吗?
再回头,看到生母沈浣,她就生涩而腼腆地抬了抬唇角。
……是了。
她也有来自亲人的温暖。
解决了果儿的事,她也还有自己的事。
锦峰主需要揭破她的身世,也需要顺理成章地将百岁峰乃至整个葵阳山送到她的身后,帮她完成对百草潭新门主齐忌的复仇。
这当然不是召开大会宣布一声的事!
若锦峰主宣布,“齐玉质就是齐兰章,我们要主持修仙界公义,灭了杀害父母赶走姐妹的缺德货色齐忌”——别说其他宗派会目瞪口呆,就说百草潭随便推出一个女修来说她才是齐兰章,你葵阳山分明是想抢我们修炼的地盘——就这么简单的反击,又该怎么回应?
总不能把齐门主复生,让他自己来认罢!
那就要让百草潭动起来。
动了,就有证据,有证据,才好说话。
“齐兰章拜入了葵阳山,改名之后很得百岁峰主看顾”,“可惜百岁峰两个大弟子活着回来了,否则她就能做峰主了”。
两个消息前后脚放出去,重点施放对象是百草潭。
等消息到了齐忌面前,齐刷刷地往他面前一摊。
他的眉毛便乱跳了一阵。
如今百草潭对外都说齐兰章在闭门修行,对内都当齐兰章已经死了——突然来了第三个去处,大伙儿难免都有些不知所措。
齐忌也不能免俗。
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好:齐兰章是不能活着的,放着她不管,她早晚有一日要惹出麻烦来。
可怎么才能抹去她的存在?
就这么动手么?
谁知晓这会不会是葵阳山的诡计?
齐忌挨了齐兰章那一击,虽然不曾断了性命,到底也受了重伤,是好好养了五年有余,才恢复了元气。其间百草潭里也有心怀不轨的人要翻天,那自然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压下去。
如今百草潭中的修士们,瞧着仿佛都很敬服他,也不敢不听他的命令。
但更轻微的悖逆,他们敢不敢?
他只怕,今日他要动手除去齐兰章,明日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仓促之间,他只能定定神,稳住——到底他也是大宗派的门主!
只要定了神,他便能找出一丝机会:不是说,那齐兰章,本来是要做葵阳山百岁峰的新峰主,却因陆执沈浣夫妇的回归,和峰主之位失之交臂了么?
那他们定然不会太和睦!
这一点上,齐忌与百岁峰的弟子们所见略同,但他到底不是那些只能看热闹的废物。
他还要伸手去搅浑水的。
陆执,沈浣,当年便是年轻修士们中的佼佼者。如今在外头历练了二十年,修行进展或许放慢了,可战斗的能耐,怎么会是一个天天守在宗派里的齐兰章可以比的呢?
只要陆执和沈浣愿意动手,或者,如果他们不愿意,他可以帮他们愿意。
于是百岁峰的弟子在外行走时,就被很是强大的妖兽袭击了——那是一只毒蝎。
三人一同出去的,唯有最小的一个女修,勉强逃出一条性命,回到峰头,修为却已然被毁了大半,人还中着毒。
毒液仍然在蚕食她的生命,没有人知道她能活多久。
除非有人能为她解毒。
可那妖兽却是人养的,女弟子说,她见到了操纵妖兽的人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