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不知道这个称呼是在打招呼，还是一个事实的阐述。
一时拿不准怎么回复，小蛇先开口了，“我的伴侣。”
“哦。”那蛇歪了歪头，转身走了。
奥斐利亚笑着说，“那是我的第二个孩子，性子就这样，抱歉，失礼了。”
陆予看了她一眼。
小蛇的妈妈说话比奥斐厄尔更加类似人类，语气语调，包括用词，都惟妙惟肖。
陆予本来就看她有些眼熟，此时见她的语气，顿觉异常熟悉。
“那是我的老公！他都不爱你了还圈着他干嘛……”
陆予耳边莫名响起了这个声音，猛然想起，这不是陆思最近经常看的电视剧里的声音吗！
再一看奥斐利亚，陆予反应过来了，这位是人类世界大名鼎鼎的演员，陆思还买过她的小卡。
“您……”陆予说，“您是不是在人类社会，是演员？”
“你认识我？”奥斐利亚再次夸张捂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没错，我在人类社会叫李亚。”
李亚，一线大明星，参演过各大综艺和电视剧。
陆予感觉如果陆思知道他这趟出来还见到了她，绝对要闹三天。
“我妹妹很喜欢您。”陆予笑了笑。
奥斐利亚很高兴，用一个石头锅给他们煮了点茶，陆予喝了一口，很香，清甜甘冽的味道。
他们又聊了一阵子，奥斐利亚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床巨大的铺盖，堆到小蛇手上。
“我知道，人类的皮肤很脆弱，晚上垫着这个睡吧。”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也是金色的，泛着光。
这让陆予感觉很亲切，他笑了笑，“谢谢。”
小蛇拉着他回自己的木屋了。
离奥斐利亚的房间不远，大小也差不多，只不过隔成了两间。
一间是类似客厅的布置，另一间房间没有床，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窝。
没错，一个看着能盘下小蛇整个身体的，似乎是草编成的大窝。
“这是你的床？”
小蛇黏糊地从背后抱上来，头埋在他的肩里，“没错。”
“待会给你铺上垫子。”小蛇蹭蹭他。
陆予笑着转身，“好。”
他们在屋子里磨蹭了一会儿，陆予把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拿，牙刷杯子热水壶，睡衣睡裤……什么的，都放好，房间一下子变得有人味儿了。
陆予感觉，他回去的时候要么不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了，直接留给小蛇，他估计也能用得到。
奥斐厄尔勤勤恳恳地展开巨大的铺盖，铺在窝里。
铺盖有三层，下面一层是厚实的床垫，上面是软软的类似被子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层真正的被子。
小蛇今天洋溢着幸福。他很少有和陆予一整天都呆在一起的时间，陆予实在太忙。把他带回家，还有半个月的假期，虽然这点时间对于小蛇悠长的生命来说只是弹指，但还是让他幸福得冒泡。
小蛇刚铺完，就把陆予扑到上面躺着。
铺好的窝是软软的，会陷进去，周围半包围，很有安全感。
小蛇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头发，抚着他的背。
小蛇的手掌温温的，顺着脊椎一直向下，来来回回，带着浓浓的爱意。
陆予脸埋在小蛇胸口，呼吸着他的味道。
两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儿，外面渐渐热闹起来。
陆予抓住小蛇不安分的手，“什么声音？”
“中午到了，他们开始吃饭了。”小蛇说着，吸了吸鼻子，“奥斐利亚好像做烤肉了！我闻到了，好香。”
“平常你们不吃烤肉吗？”
“蛇族吃生肉就可以。”小蛇蹭了蹭他的脸颊，“应该是为了庆祝你来了，所以特地做了烤肉。”
奥斐厄尔把他拉起来，“走吧，快去尝尝。”
陆予本来担心出去之后会到处爬满了蛇，但是看来他们非常贴心，都选择用了人形现身。
烧烤地点就在不远处，他们俩一出门，三三两两穿着清凉的人有意无意地向这里看过来。
陆予顶着一脑袋目光被小蛇牵着走过去，差点走顺拐。
一个高大威猛的硬汉站在烤架边，正在翻着一只羔羊，看他们来了，略一点头。
奥斐利亚似乎换了身衣服，还是粉色的，只不过下身变成了裤子。
陆予悄悄捏一下小蛇的手，“你们用鳞片变出来的衣服还可以换样子的？”
“可以。”小蛇也低头，小声回答，然后放大声音打了个招呼，“奥斐格。”
烧烤硬汉又点了下头，再次转身翻着烧烤架。
“他是我的丈夫，小人类。”她挽住奥斐格的胳膊。
所以为什么所有蛇都叫他小人类？
奔三的陆医生有点汗流浃背了，“你好。”
硬汉开口了，是一串音韵和谐的蛇族语言，陆予觉得他们说话还挺好听的。
小蛇摇头，“没有，还没结血契。”
“问这么多干什么。”奥斐利亚轻轻拍了一下他，向陆予招手，“来，外面那层已经可以吃了哦。”
烤全羊做得很香，皮烤得焦焦的。
陆予插了一小块，放到嘴里，顿时被惊艳了，“好吃。”
顿了顿，被稍微烫了一下，咽下去，“好好吃。”
肉汁充盈，而且非常嫩。
“是吧是吧。”奥斐利亚笑了笑。
小蛇掰开了一个果子，递给他，陆予没见过，正准备直接张嘴咬，小蛇一扬手，把它的汁挤到了烤肉上。
“你再尝尝。”小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陆予又咬了一口，“好吃。”
果肉的香气和烤羊的肉香意外地搭，小蛇拿刀片了好几片，陆予一口接着一口。
顺便拿着叉子投喂给小蛇。
陆予口腹之欲一向不是很重，这又是纯肉，不一会儿就停下了，接下来小蛇片到他碗里的肉，他都挤好汁水塞给小蛇了。
小蛇一口一个。
边塞，边观察四周。
周围围了不少的人，有两对情侣正在互相喂食，还有四个男人，三个女人散落在桌子旁边说着话。
陆予从外表看不出他们的年龄，看上去他们都和小蛇差不多的年纪。
小蛇坐到他的身边，“那是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其他是亲戚们。”
“你是家族中最小的？”
“嗯。”小蛇喝了一口茶，把它捧到陆予面前。
陆予接过茶，也喝了一口，“你怎么不和他们打招呼呢？”
“蛇族不像人类那样重视亲情。我们要度过一生的人，是我们的伴侣。亲人只是利益关系的集合体，我们会豁出性命拯救对方，但不会和对方闲聊。”
“啊……”陆予想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小蛇的一生，有多长呢？
陆予的一生……不，不要说一生了，他年轻的时光，也不会再有多长了。小蛇已经一百多岁，却还是未成年。
陆予睫毛颤了颤。
“怎么了？”小蛇立刻注意到了，问。
“没什么。”陆予并不打算破坏此刻美好的时光，要讨论这件事，也等之后……至少这次旅行结束了再说。
这是他从得知小蛇已经一百多岁那天就想到的问题，可是当时被他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地掩盖了。只是此时此刻，眼看着他们即将结成血契前，他才从脑海中翻出了这件事。
陆予突然像被敲醒了一样，有些犹豫。
一方的死亡，会引发另一方的自然消亡……
“予宝。”小蛇轻轻唤他，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嗯？怎么了？”陆予出了口气。
“予宝，你不开心。”小蛇又散发出了令人安心的安抚素，“怎么了？”
“这种情绪的察觉能力，是你们蛇族特有的天赋吧，我记得上次你和我说过。”
“……为什么难过？”小蛇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完全没被他转移话题。
每当这种时候，小蛇总是敏感得可怕。被人察觉情绪，有时候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这意味着有人在看着你，关注着你。
“没什么。”陆予打起精神，“突然想到陆思会不会把我房间弄乱，让那只乌鸦乱来……”
陆予说到一半，也发现了这不是非常高明的借口。
小蛇明显不相信，还想问什么，被陆予塞了块肉，“快吃，要凉了。”
“嗨。”
面前走来一个在蛇族里算是娇小型的少女，手上抓着一个大羊腿，“给你。”
“啊，谢谢。”陆予站起来，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洁癖之魂又重新附身。
少女白生生的手直接抓着油汪汪的羊腿，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小蛇接过来，“给我吧。”
少女转身走了。
“她是……”
“我其中一个姐姐。”小蛇把羊腿放在桌上的大盘子里，撕开，扯了一小片，塞到陆予嘴里。
羊腿肉比刚刚的肉更嫩，嚼在嘴里，满口肉香。
“你们的羊是不是散养的？”陆予说，“我觉得比人类的好吃太多了。”
“散养？”小蛇摇头，“不，今天早上刚抓的。”
好吧。
比散养的羊更高一个级别的野生羊。
怪不得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