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诚成觉得今天实在魔幻到了一种境界,比如刚刚,他新认识的女神居然是个男人,再比如现在,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程诚成用力揉了揉眼睛——
刚刚腼腆寡言的“女神”竟然在跟队长争执。
“我不回去。”
越眠坚决道,反手紧紧抓着指挥车的车门把手,像要把自己焊死在车门上。
“我好不容易出来的。”
按照程诚成的经验,要是有谁敢浪费路哥的时间,路哥绝对不会再多说半个字,手动让人闭嘴都算温柔的。
程诚成偷偷瞟了眼自家队长的脸色,又看向明显弱不禁风的越眠,在路信洲身后边比划手势边做口型:
别顶嘴了,赶紧认怂。
可越眠对他的提示视若无睹,直视着路信洲,语气强硬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什么时候回去,你不能赶我走。”
程诚成真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漂亮少年说起话来能这么没分寸,他感觉越眠下一秒就要遭殃,赶紧上前想把人拉走,却听到自家队长居然开口回应了少年。
“不是赶你走,这里很危险,而且你留在这里也看不到我。”
路信洲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被忤逆打扰的烦躁,他甚至在安抚越眠:
“你跟返程队伍先回去,我会给你发信息。”
“可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越眠微垂着头,只隐约露出一小截瓷白的下巴,声音闷闷的: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不用管我,就让我待在这里,这样也不行吗?”
就算知道了越眠的性别,程诚成也依旧坚定地认为这人确实长了一张很容易让人心旌动摇的脸。
程诚成眼神同情,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可惜啊,他遇上的是路哥。路哥的心就是块钢板,连条能够趁虚而入的裂缝都找不到,更别提被动摇了。
“……你先走。”
听到路信洲的声音,程诚成充满怜悯地点了点头,以为自己猜中了路信洲的心思。果然,路哥是不会因为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改变决策的。
在场的三个人没人挪步,僵局持续几秒后,程诚成居然在路信洲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程诚成,让你先走,愣着干什么?”
“啊?”
程诚成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路信洲,几乎怀疑眼前这位是自家队长的克隆人。
他无比费解,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越眠:“不对不对,我吗?我以为路哥你说的是他!”
路信洲倒是没想到刚刚的话会造成歧义,他蹙眉,把自己的话补全:
“你先去现场,我安顿好这边,马上过去。”
等程诚成带着一脸天塌地陷般的震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路信洲转向越眠:
“就算要留下,你也只能一个人待在车里,最后问你一遍,确定吗?”
越眠扬起唇角,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但他似乎还有什么顾虑,磨磨蹭蹭地欲言又止,扑簌簌的睫毛抬起又覆下,他顾虑着路信洲好不容易才答应让自己留下,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开口。
路信洲将越眠犹豫的神态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喜欢越眠对自己有隐瞒,于是直接揭穿了这一点:“想说什么,直接说。”
越眠垂下头,轻声道:“就是,能不能开一盏灯或者让我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啊,只有我一个人,又很黑的话,我有点害怕。”
这不是越眠第一次说自己怕黑,路信洲意识到事情可能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问道:
“为什么怕黑,还记得吗?”
越眠拽着自己的衣角,不自觉地来回搓着那块布料,慢吞吞地道:
“我刚恢复意识的时候,被赫尔斯在地下忏悔室里关了很多天。”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睡着了也是一片漆黑,睡醒了也是一片漆黑,周围又什么声音也没有,我还以为这个世界就是黑漆漆的。后面他把我放出来,我就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黑暗里了。”
“其实也还好。”
越眠抬眸看向路信洲,瞳孔中的颜色非常纯粹,完全没有因为曾经遭受苦难而产生的怨怼。
“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不是吗?”
当然不是,越眠产生恐惧的过程是不正常的,他本不应该害怕黑暗。
路信洲一时无言,他向来坚信残酷的真实绝对要胜过温柔的假象,可此刻,他居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越眠实话。
路信洲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他轻轻“嗯”了一声,拉开指挥车驾驶位的车门,向越眠道:“上车。”
等少年乖乖坐上驾驶位,路信洲从另一边上了副驾驶。
车门关闭,幽黑静止的封闭空间内,连轻微的呼吸都像扰乱空气的漩涡。路信洲打开车顶的一盏小灯,然后倾身到越眠面前,启动了车内的中控系统。
越眠看不懂路信洲在做什么,只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在仪表盘上熟练地操作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触摸屏幕从仪表盘侧面弹了出来。
“把你的食指放到屏幕上,然后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