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摘掉半边口罩,顶起眼镜抹了抹眼角。
“手术还算顺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没问题的话就能转入隔离病房了,只是病人情况毕竟复杂,后续治疗方案还得家属确认,你先前缴费,再到二楼我办公室一趟。”医生给他递了第二份缴费单。
“谢谢,谢谢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出来?”陈谨嗓音嘶哑,双手接过缴费单,重重弯下腰冲医生鞠了一躬,可能是站的久了,下身一个不稳,狠狠向前跌去,得亏医生扶了他一把,勉强稳住身形。
“别着急,腺体缝合比较慢,你先到边上坐会儿。”医生扶着他坐上旁边的排椅。
僵立了一夜的腿难以弯曲,乍一坐下酸的他咬紧后槽牙。
“病人那边还需要人照顾,家里没人来的话可以先请个护工。”医生又叮嘱了一句。
“谢谢……”陈谨手上捏着缴费单,抬眼记住了医生的名牌。
这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陈谨掏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喂,怎么了小谨?”电话没响两声就通了,妈妈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本来他自己还是能扛得住的,可对上母亲一下就垮了堤。
“妈,我在第一医院,林延出事了……”哽咽声藏都藏不住,他的眼眶也刷的一下就红了。
“啊?怎么回事呀?怎么好端端进医院了?你妈妈今早去市区了,我让她先过去,你别着急,别着急。”妈妈说完就挂了电话,应该是给小妈打过去了。
陈谨把头埋进掌心,眼泪开始唰唰往下流。
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才劝住了林延,就又来了这么一遭。
好不容易保住了婚姻,现在又在生命上挨了一刀。
没一会儿小妈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还有十分钟到医院,病房在哪儿?”小妈那头鸣笛声不断,言简意赅地问了情况。
“林延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我……”陈谨才开口,那头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病床旁多了一大堆仪器,跟着病床一起推了出来,医务人员穿着隔离服,对着空气喷阻隔剂。
“林哥?林哥!”
陈谨猛地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按了回去,林延的病床上多了个隔离罩,把人从头到脚盖住了,陈谨推搡着望了好几次都没能看清人脸。
“家属先冷静,病人还需要观察,你不能上前!”
“林哥!”陈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张床带走了,完全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
“家属冷静!”又留了个护士过来拦他,勾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回拽。
关于腺体信息素相关的医护人员都是beta,在巨大的力量差面前,陈谨还是略胜一筹,左右开弓挣开了束缚。
“拿镇定剂!”拦着他的两个医护朝护士台喊了一声,这场混乱又加了两个人进来。
最终陈谨被一支镇定剂放倒,眼睁睁看着林延被送进了电梯。
“喂,喂,你犯什么混呢?我还有三分钟到楼下,你现在在哪儿?陈谨?陈谨?”等所有人走后,小妈的声音才又显了出来。
“C区6楼……”陈谨整个人瘫在了排椅上,脸上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却无力动作。
医院长廊的灯是常开的,因此他分不清昼夜,这针镇定来的刚刚好,束缚他行为的同时,也给他留了个思考的时间。
林延做的是腺体手术,按昨晚的发生的事来看,应该是他那管抑制剂后病情才骤然加重,抑制剂是他一周前才去买的,细心挑了很久,用的还是他小妈的特权卡,这家抑制剂比市面上的要高效很多,也没什么副作用,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回想起之前在林延哪儿见过的抑制剂,也就是常见的Omega款,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不成是个人体质问题?
说来说去昨晚的事都是他的错,好在是及时送来了医院,不然后果难以预料,但让林延白白受了场罪,他心里愧疚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怎么还在这儿,小林呢?”小妈穿了条黑色鱼尾裙,踩着高跟鞋就跑了过来。
“妈……”虽然平时吵嘴多了些,但看见小妈的第一眼,他还是没憋住哭了出来。
小妈面色一变,先前一肚子数落的话都噎了回去,难得温柔的敛起锋芒,站到了他面前。
“行了行了,先别哭了,小林在哪儿呢?医生怎么说?”小妈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短暂犹豫后,还是搂上他的后脑勺。
“林哥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还得隔离……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他打抑制剂……”陈谨呜呜念道了一大堆,小妈挑着重点听了,从他手上拿起缴费单看了看。
“你妈一会儿就到,怎么连衣服都没换?扣子往上扣扣。”小妈上下打量着,温情没能守住。
陈谨没管衣服的事,抹了把眼泪,堪堪站了起来。
“去哪儿?”小妈问了一嘴,走到自助缴费机前。
“医生说要我去趟办公室。”陈谨低头跟着地上的标志走了两步。
“嗯。”小妈应了一声,打开钱包刷了卡。
比起他的激动和不安,小妈不是那么的动容,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像他就是那种天生感性的人,一定要先是情感上满足了,才能着手解决问题。
医院二楼是腺体科,整层楼除了病人全是清一色的beta医护,陈谨穿梭其间,个子有些扎眼。
陈谨挨着门口的电子显示屏去找,最后停在了右手边第六扇门,一大串称号和职位的最上方,赫然亮着几个大字。
【腺体科主任医师 杨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