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每一个看向夏有晴的人，都会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模样，并且还会自动补充和那个人的充满心跳的奇遇邂逅。

或者说，每一个人看向夏有晴时，夏有晴都可以在一瞬间为他们创造浪漫的，他们最想要的故事，不是真实发生，但真实到每一个人都会相信，自己曾经热烈地喜欢过谁，而现在，这个谁正站在他们的面前，以另一种样子光鲜亮丽地活着。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会成为夏有晴书写的对象，但与此同时，他们会在凝视夏有晴的瞬间获得虚幻的幸福。

人或许不会相信容貌，但一定会相信故事。

覃乐明白了，为什么霍无忧一定要让夏有晴签约辜家的娱乐公司。

夏有晴这个异能实在是太适合当偶像，太适合稳固住乌托邦的民众情绪了。

一个人造人竟然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覃乐欣喜若狂，就算是没有喜欢的人或事物的人，夏有晴都可以强硬地制造一些幻觉，这个异能简直无解！

对此，霍无忧只说：“没有无解的异能，夏有晴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深渊在凝视他人的时候，他人也在凝视深渊。”霍无忧那时似乎就已经预见两百年后的情景，但她并没有预知异能。

和所有知道夏有晴异能的人一样，夏有晴自己都觉得，她的异能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异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所有人轻而易举地喜欢自己，甚至，只要夏有晴想，她还能直接当成乌托邦的首脑。

那段时间，夏有晴几乎每一天都活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她是人造人，但那又怎样？人类还不是要为她臣服。只要一直拥有人的喜欢，她就将拥有她所想要的一切。

直到夏有晴的身上出现了一个洞，她才恍然发现，悄无声息之中，她好像开始失去自我。

她没有放弃写作的梦想，继续活跃地在书写自己的文字，然而，在她发行新书的签售会现场，她忽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只是在看着她。

只是在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宝。

深渊。

究竟夏有晴是深渊，还是他人是深渊呢？

夏有晴不知道，但在那一刻，她明白，她并不如她想象中的自由。

也是在那一刻，她的脑机连接里显现了，她的一切，她的生命，都只不过是霍无忧手里的一颗按钮，不按按钮，她可以活着，按下按钮，她会死去。

她始终是一个没有人权的人造人。

从那以后，夏有晴花费了很多时间，只为见到霍无忧，然后问她：“我被创造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被凝视，”霍无忧淡漠地回答她，“你被创造的意义就是，被凝视。”

“可是明明其他人造人你们都会定期洗涤记忆，保持他们不进化的样子，为什么要把我当做例外？！”人在察觉到真相的时候，总是痛苦，人造人也是如此。

夏有晴几乎无法忍受她现在的样子，异能给她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让她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到头来，她才是她笔下被困在鱼缸的鱼，而那些人才是看着她的记录着，给她喂养饲料，保持她能够存活。

“我需要你的痛苦。”霍无忧依旧冷漠，但她的声音是温柔的。

夏有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

但她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从那一刻起，她下定决心，要谋杀自己的造物主。

她要自由，就必须谋杀造物主。

而这一天，夏有晴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她找了太多人，做了太多局，为此她不惜伤害她的老师，她的朋友，她的粉丝。

最后，她终于再一次来到了霍无忧面前。

“你为什么要创造我？”夏有晴想不明白。

任何拥有思想的人造人都想不明白，既然不赋予我人权，为什么又要创造我？

“我需要你的痛苦。”霍无忧和百年前一样平静，温和，甚至到了冷漠的地步。

傅朝阳站在她身边，瞥了一眼紧跟着夏有晴来的李花和白见霄，又瞥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

此时，霍山漪和迟玱没正偷偷摸摸地爬楼梯。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会执着地去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霍无忧眯了下眼睛。

“你只是恰好是一个会觉醒深渊异能的人造人，没有你，还有其他人造人。”霍无忧试图和夏有晴辩解。

不论过去多久，霍无忧的答案都不会变。

“你为此感到痛苦，所以，你想杀了我吗？”霍无忧问。

夏有晴忽然笑了一声，“我想杀你，不止你的肉/体，还有你的灵魂。”

“你知道，即渔是怎么变成怪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