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镇
韦双靖和温雨迟等人刚到山脚,便见人间炼狱。
此时朝霞渐出,微光照见主街的摊脚穷巷,四处都是散落的碎肉、断肢,有魔甚至还在匍匐嗅闻寻找人气,似乎并未餍足。
他们来晚了。
温雨迟神识控剑,庆鹿剑轻巧穿过几只埋头啃食人肢的魔,眨眼间便将其伏诛,她泪水掩住的双眼这才清晰些。
“以主街为中心散开,搜寻生者。”韦双靖肃容道。
百余人纷纷响应,按照凌镇形似八卦的布局分头行动。
“双靖,你要小心!”温雨迟对韦双靖略一点头,便径直走向相反的方向
韦双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犹豫道:“好,你也是。”一句生辰吉乐就在嘴边,却未出口。
罢了,回宗再说。
沿巷所遇的魔物虽是不多,可实力却比突袭宗门的那批要难缠,仅仅三个回合韦双靖便负伤不轻。
韦双靖此时伫立在一方农家小院中,脚下是农家做酱挖的深窖。她略一垂眸,便对上缝隙中的几双惊惧的眼。
下面有十几道呼吸声,附近的几户人家想来也躲在里面。
她一双沾血的狐耳轻颤,精准捕捉到朝着此处袭来的风声,韦双靖冷笑,还来了不少。
剑尖横转,韦双靖释出元婴威压凛然独守。十几条性命系于她身,此战不能败。
视线中,两侧屋顶上三五只元后期魔物的庞大身影逐个显现,将韦双靖原本高挑的身形压得十分渺小。
她脸色微沉,只用人形跟这些魔物打看来是不行了。韦双靖摩挲剑柄,当即选择放出六根狐尾,额间凤凰印记显现,以半妖形态或有一战之力。
身后狐尾交错摆动,韦双靖眼中笑意若烈酒扑鼻,澄澈又带着勾人心魄的柔媚,好教这些丑魔尝尝她们天狐一族的幻术!
魔影围困院中半狐少女,带着不屑和讥讽的魔瞳映着她孤傲的身影,小小狐妖能翻出什么风浪?不过是瓮中之鳖。
而另一边,晨曦初照的光辉撒在温雨迟有些苍白的脸上,她却无暇欣赏。
一夜过去,手中的庆鹿剑已血迹斑斑,微微卷刃。她快步碾碎脚下干涸的血迹,一路拼杀向镇南孤院方向而去。
转过一个巷口即到孤院,温雨迟却在此时脚步一顿,向右方侧首。她恍惚间瞥见一个孩童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又没有看到人,是她看错了么?
未散的晨雾在她肩上凝珠,温雨迟心下不安只好加快脚步。
孤院的门早已倒塌,门板上的爪痕昭示来人,这间弱小的孤院经历了怎样的腥风血雨。
温雨迟布下防护阵便提剑闯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正是她日前还抱过亲香过的小脸。她持剑的手一软,剑柄差点脱手滑落,强撑着的疲惫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只能倚墙大口喘息着。
“呜…”一声极细微的呜咽从已经半塌的孤院废墟中传出。
温雨迟睫毛轻颤,明眸中亮起微光。还有孩子活着!
她猛地提起剑大步朝声源走去,
因为害怕利剑伤到孩子,温雨迟徒手掀开堆叠的破垣残瓦,任由双手皮肉翻卷,只不停小声安慰着:“别怕,别怕。”
拨开最后一块碎木片,张婆婆已无生息的身体显露出来,她身下死死护着的孩子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动了动:“姐姐。”温雨迟呼吸一滞,颤抖的指尖悬在半空迟疑片刻,温柔而郑重地拂过张婆婆未能瞑目的眼,双唇无声呢喃着。
温雨迟一直都是一个心软的人,景若虚常嘲笑她的泪水不值钱。现下也是如此,她喉头滚动,听见细弱童音的瞬间泪水盈睫。
“姐姐抱你出来,不怕。”温雨迟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轻声哄着,在防护阵的保护下她并不担心魔物硬闯。可她百密一疏,竟忘了同孤院相连的农家也有入口。
温雨迟将奄奄一息的孤儿抱在怀里,泪水不断砸在他满是尘土的脸颊上。直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她才惊觉四周静得可怕,适才还能听见的魔物嘶吼已经不可闻。
她下意识紧了紧怀中人,抬眸的瞬间,只见一双涂了艳红蔻丹的青白赤足踩在瓦砾遍布的青砖上。
风卷着此人身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温雨迟的目光寸寸上移,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漆黑。
那双眼睛没有眼白,沾染鲜血嘴角扬起看似纯真的弧度。
他轻拨腰间作坠子悬挂的大串人眼珠,森冷的竖瞳掠过温雨迟藏在袖中闪着灵光的手,似在嘲讽眼前这个蝼蚁。
竟是个魔族小童!温雨迟冷汗直冒,眼前这魔的修为她看不穿。
“胭脂凉,喜烛淌,阿姐眼珠落水塘。左眼疼,右眼痒,不若借我作珠花镶……”
长相绮丽的魔族小童哼着童谣轻笑,及腰白发陡然长至脚踝,无数发丝混着浓厚魔气飞舞像白蛇昂首。
他缓步那两个人类逼近,他已经吃饱了,正好跟这个人族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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