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伦死了,在自己家中。”
瓦西尔以为这句话会让他至少轻松一些,可德鲁瑟只是沉默地点头,有气无力地起身下了床,拿起衣架上的衣服,套在身上一层又一层。
“你要去哪里?德鲁瑟?”
瓦西尔撂下手中的信件,腰背肌肉紧绷,他直直挺起身子,话语急切,目光渴求。
“西尔维亚女士会来的,我需要做些其他事情。”
德鲁瑟空虚的内心迫切需要些别的事情来填满,身体忙起来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学习新知识。德鲁瑟,休息一下,好吗?我会陪着你的。”
瓦西尔掀开被子,顾不得穿鞋子,走到德鲁瑟面前,挡住他望向门口的视线。
“不,你去陪安吉莉娜吧!比起我,她更加需要你的陪伴。”
德鲁瑟将所有衣服都套在身上,他磕了磕鞋子,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瓦西尔。
“瓦西尔,以神父的身份宽慰那孩子吧!给与她生活下去的希望吧!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
瓦西尔转过身来,合上的门静止不动,他眼睁睁看着爱人的再次离去,却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
德鲁瑟抛下他,是为了个西尔维亚,不仅如此,他还要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
瓦西尔抬手举起一旁桌子上的瓷器,重重地砸在地上,碎片溅起,划伤一道道血痕。
普斯闻声赶来,俯下身清理瓦西尔脚边的瓷器碎片,瞥到瓦西尔小腿下方至脚踝的条条血痕后,又迅速停住。
他起身伸手扶住瓦西尔,希望将他带到床上为他包扎伤口。
瓦西尔却执拗地不肯挪动步子,甚至抬脚踩在了普斯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碎瓷片上。脚掌上的伤口,鲜血成汩汇聚,像一条自由的红线,散在地板上。
“先生!”
“普斯,你的声音太大了。”
“……先生,得罪了。”
普斯说完便将瓦西尔整个扛起,小心翼翼放在床边。
“普斯,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我解雇你,让你从这里滚出去?”
瓦西尔垂下眼,不屑地望向跪在地上的普斯。现在一个奴仆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干涉他的行为了。
“先生,您的身体对我来说更重要。”普斯老实回道。
瓦西尔先生的脾气总是很怪,这是家里的奴仆对他的评价。可只有他知道,先生总是喜欢说反话,内心的柔软都给了德鲁瑟。
随后他托起瓦西尔的脚掌,一点点取出碎瓷片,又扯下马甲内的白衬衫布料,分成几条后,细心包裹住瓦西尔的脚掌。
“普斯,在德鲁瑟下课后,告诉他我受伤了。”
“是。”
普斯再次无声撤了出去,接下瓦西尔的命令后,他走到德鲁瑟的房间,静静立在门外,一声不吭。
房间内,西尔维亚立刻察觉出德鲁瑟的异样,并出声询问。
对于西尔维亚来说,他可以将内心的真实感受吐露,他可以获得理解。
“德鲁瑟,你的痛苦并不特别。”西尔维亚出声说道。
“世上有太多痛苦之人,他们或许因为知道的太多事情,预见了不被理解的未来而饱受精神之苦,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生活困苦而接受身体之苦。”
“德鲁瑟,振作起来吧!你既然感知到了痛苦,便去改变它吧!等你有足够的感知力去洞察世间种种,痛苦便不会再困住你。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揭过,并改变它。”
西尔维亚伸出手,认真地端看面前的少年,“所以,德鲁瑟,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去成为一个战士,为了国家的未来不懈战斗,为了不再有人困苦而奉献自己吗?”
“我愿意……我无比光荣地接下这个担子……我会为了国家贡献自己的一切,包括我最后的生命。”
德鲁瑟哽咽着将手放在西尔维亚的手掌上,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幅场景看起来滑稽又搞笑,德鲁瑟崇拜地望向西尔维亚,眼中终于再次闪烁起光芒。
此后,德鲁瑟以“格奥尔基·米列夫”的名义加入,正式成为一名社会主义者。
西尔维亚拉拢了一个了不得的年轻人,她是这样给党派中的其他女性分享的。
“嘿,你不怕他告密?”
“不,格奥尔基足够我们去信任,他会恪守自己的原则。”西尔维亚坚定地回答。
“可他总归呆在一个贵族身边,若是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呢?”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西尔维亚蹙眉思考着对策,她总不能将德鲁瑟偷偷弄过来吧?那样瓦西尔可就不止怀疑他一个人了。
“我会尝试说服格奥尔基离开那个贵族,加入我们的,他会是我们忠诚的伙伴。”西尔维亚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