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明阁,激烈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熏炉上的泽兰也如同沾了热。
日近正中,原清逸朝外瞟了眼,起身朝外走去:“各位首领先用膳。”
流云袖袍被风吹得飘扬,月狐紧跟上前,笑得一脸匪疑:“尊主可是急着回雅阁见大小姐?”
须臾间,原清逸就落至雅阁前院,他径直朝游廊行去,又忽地眸底闪光,指头一勾便挑开他的衣领。
此举猝不及防,月狐微怔片刻道:“你这是做何?”
原清逸朝他脖间打了个马虎眼,轻哼了声:“你真是急不可耐。”
月狐懵然地朝下一瞥,又掀开衣领盯了两眼。红痕?他天灵盖一闪,这才意会过来。
可原清逸素来冷心冷欲,从不过问男女之事,他这是在提哪壶?
月狐虽大惑不解,但毕竟也算件好事,万年铁树难得发芽,他赶紧逮住时机,连语调都拔高了几分:“你可欲尝鲜?”
虽然上回叶荣精心准备半载的美人被原清逸不留情面地拒绝,但苍谷龙从不缺美人,要什么款式没有。
原清逸当风声过耳,目光穿透飞角檐台朝阁楼打望。
“哎,不是,昨儿你半夜才回,怎会清楚此事,是哪个在身后说我闲话,”月狐边说边注意着他的神情。
阁楼被翠枝掩映,原清逸极目远眺也未见到身影。
步伐迫不及待,却又堪堪压下,他随口应了声:“谁敢说你闲话。”
“那你......”月狐挠着下颚,猛地反应过来:“不至于吧,侧阁与前院相距甚远,大小姐又无内力,竟能听闻?”
“有何不可,她一向灵敏。”
此时,支开的飘花窗闪过道人影,正欢快地朝阶前跑去。
原清逸唇角轻勾,反应过来又作得一本正经:“月燕都教了她什么,怎地还与先前别无两样。”
“尊主这口气似是在责怪阿鸢,”月狐撇了撇嘴:“大小姐整日呆在佰草堂,偶尔去找云禾,连回西谷的路上都手不离书。我和月鹿时常不在,月乌又整日忙,阿鸢还得处理诸多事宜。”
苍龙谷暗卫暗线众多,以防有人叛变,又需不断培植羽翼,暗卫首领皆不轻松。
原清逸想立刻见到长宁,随意打发了声:“先前是我考虑不周,如今右护法已安排许医官亲授仪礼,你知会月燕稍带留意便好,无需过多操持。”
月狐眼尾一撩,长宁至北谷不及两月,原清逸竟有如此转变,当真是可喜可贺!
他喜不自胜:“你放心,有数双眼睛盯着呢,大小姐定会安然无恙,至于男女之事嘛,许医官乃过来人,定比阿鸢更适合授礼,大小姐又慧智兰心,不日即能领悟。”
“聒噪。”
“我哪里聒噪,”月狐仍不死心,笑嘻嘻地支了一嘴:“此次回来数日,不若叫……”
原清逸浅飞了他一眼,听得屋中飘来清脆声,眼底转过缕不经意的柔软。
月狐盯着翻飞的衣袍,他虽为原清逸与长宁间的亲厚而欣慰,却仍有挂碍。
自那夜后,月狐就没在原清逸身上察觉过异常,一梦清宁他也试过,并无催情之效,当真是奇怪......他瞅着阁楼细细地咂摸了好一阵,最终得出个猜测。
原清逸,难不成……不举?
可若不举,吴松仁检查他的身子数载,也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泄露吧......
月狐挂念此事,想着还是得找机会去查看。
煦光穿透菱格窗,在金丝楠木罗汉塌上洒下斑驳的碎影,与百花熏炉上燃着的线香相映成趣。
葱指轻扇,长宁仔细地嗅闻着香味。
此香名为半魂醉,她先前在月燕身上试过,她足足昏睡了两个时辰。
长宁相信半魂醉也能对原清逸起用,而她则已服过了清凉散,不会受到药力影响。
原清逸允诺午时陪她,还未进门即嗅到股熏香,他晓得长宁在月燕身上试验半魂醉之事,也未吭声,打算瞧瞧她欲做何。
“兄长,你过来坐。”
二人隔着黑漆嵌螺钿小几端坐在塌上,长宁指着卷轶上的几个字问道:“兄长,此为何意?”
“春和景明,意为春日明媚,风景秀丽。”
“那与春暖花开,春意盎然类似。”
“不错。”
长宁边问边留意着他的神情,乌眸泛出一丝狡黠:“如此说来,风花雪月亦为形容自然美景。”
眉头轻挑,原清逸压了口庐山云雾,斟酌片刻道:“此意泛指四时景色,亦形容男女情事。”
“何为情事?”
先前彩彩同长宁描述过男女在塌间亲近之事,她虽不晓得风花雪月具体指什么,但约摸与亲密有关。今儿她故意提及,就是想瞧瞧他的反应。
半魂醉袅袅袭人,原清逸连日赶路疲惫,倒确实起了睡意,却不至昏沉。但有关男女之事,他又不大能说得出口。
见长宁目光炯炯,他干脆撑着胳膊佯装假寐。
长宁大喜,拍了拍他的胳膊:“兄长,兄长……”
见他纹丝不动,长宁火速挪到他身侧,麻溜地将黑漆嵌螺钿小几搬开,又将他横置到罗汉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