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人亦该如此。
脑中闪过昔年原霸天说过的话,沈傲霜心下转过几缕怅然:“尊主,大小姐外柔内刚,对您情深意厚。无论日后发生何事,她都绝不会背弃你。”
飘飞的思绪应声落回,原清逸下意识地“嗯”了声。
“那么您是否也如此,无论发生何事皆会守护她?”
原清逸直视她,四目相对间,肃杀一闪而过。他冷眸半眯,眉宇间夹带暗沉:“右护法有话不妨直说。”
他怎会听不出话外之音,从宴上沈傲霜看向长宁意味深长的目光,又故意让自己带她出谷,事事维护,很明显意有所图。
原清逸明白众人皆希望他与长宁亲厚,但沈傲霜的身份却难免令他生疑。
沈傲霜在心头轻叹了声,自原清逸与五个兄弟被关入洞穴,却仅有他孤身出来之际,曾羸弱明净的少年便随着一身褴褛被葬进深渊。
沈傲霜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万箭攒心,伤口溃烂结痂,终成生肤铠甲。
纵然原霸天所作一切皆为苍龙谷,可对原清逸来说却过于残忍。
沈傲霜压下翻滚的酸涩,温和道:“尊主,待时机成熟有些事便会浮出水面,属下不敢妄口。至于我关心长宁,乃因其生母曾救我一命,我遂不愿看她……”
话于舌尖戛然而止,如泼出的水骤然顿在半空。
闻言,原清逸的黑眸溢出暴戾:“他究竟有何打算,以至死了还处处留手,他要想什么?难不成留着她亦是为了一统江湖,此事有我还不够?她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何!”
字字句句咬牙切齿,原清逸也曾深思熟虑,统一江湖是否真的至关重要,重要到他变得面目全非?
然而,可悲的是他早已无法停下,他大概真疯魔了吧,同原霸天别无两样!
沈傲霜深深地凝望着他,万般关切终究压在口中,良久方唤了一声“逸儿”。
原清逸朝她望去,这个称呼多久没听见过了,牵扯如同蜘蛛网丝丝缕缕地缠上胸口,压得他一瞬喘不过气。
他一声没吭,自顾转身离去。
煦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余地。
回到雅阁,原清逸眺望着雕花窗前伏案的少女,惆怅,疑惑,躁动,丝丝缕缕地卷来,封堵在喉咙口。
若长宁真是原霸天统一江湖的关键棋子,而自己却不知她会用在何处......
春风刮耳,长宁刚起身关窗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探出半个身子朝左侧望去,兴致勃勃地招手:“兄长,今儿怎回得这样早?”
声音清润,似入夏的第一口梅子汤。
原清逸闪至窗前,瞥了眼悬空的身子:“坐回去。”
语调含着碎冰,长宁扣着手心落回塌上,思绪飞绕间便见他坐至小几前,雪脸浅布霜寒,她迅速将蒙顶甘露递至跟前。
袅袅茶烟与少女的甜香飘入鼻尖,原清逸伸手去接,触及葱指间不由凝眉:“手怎如此寒凉?”
端视的目光从冰雪脸滑下,长宁笑着将双手捂在脸上:“方才看书入迷,忘了关窗。”
原清逸不假思索地捉过柔软的双手,轻轻握在掌心,往内送力。
他的掌心素来冰冷,此刻却宛若火炉,热流一股股地朝长宁心口涌,暖意熏染至眼角:“多谢兄长。”
待捂热之后,原清逸盯着葱指看了会,又倏然送开,浅压了口甘露。
阴云被风吹散,旭光一泄而下,照得室内一片温和。
长宁贪恋方才的炽热,她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笑吟吟道:“兄长,我可否请教个问题?”
“嗯。”
转念一想,长宁却道:“兄长面色疲累,要不还是先歇息下吧。”
原清逸轻揉额心,低哑道:“无碍,问吧。”
甜香令人愉悦,他不愿离开。
长宁也不再推辞,唇角勾起一抹笑:“兄长,我在佰草堂见瓶罐中浸泡着不少鞭,虎鞭我倒能理解,可山羊的尾巴极短,为何羊鞭却那么长,莫非是何稀奇的羊种?”
她见原清逸喝过虎鞭汤,虽好奇,但她却没向许映秋请教,而是想借机与他闲聊。
原清逸眉心一跳,她既然在医术天赋颇高,怎会连鞭为何亦不晓得?
略作沉吟,他清了清嗓子:“鞭非尾。”
“那为何,我亦未在圆圆身上瞧到别的长物。”
长宁日前醉心于药膳,半日醉等,还未研究至器体。
“人分男女,动物亦有雄雌,而虎鞭乃雄虎之物,圆圆为雌虎,自未有。”
长宁举一反三,当即接道:“如此说来男子亦有此物,那人的可叫人鞭?”
原清逸本因沈傲霜的话心思欠佳,眼下倒有些哭笑不得。
难得见他眼神闪躲,长宁觉出了一丝趣味,她笑嘻嘻地凑过去:“兄长,那你的长何样,我能看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