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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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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在意你是谁,从哪儿来的,家境如何。他们只会知道,你是我玛蒂娜·卡文迪许带来的人,我的财富中有一百万英镑归你指挥,这就够了。”

玛蒂娜又勾来一条装饰有祖母绿的项链。切割面完美的硕大祖母绿被一圈珍珠环绕在中心,就这么随意地耷拉在她的食指侧,被她漫不经心地印上大拇指的指纹。

“只要有足够的权力,即便你想牵一条鳄鱼进宴会大厅,他们也只会鼓掌叫好,询问你这是来自非洲哪个地方的鳄鱼,说他们也想跟风养一条。”玛蒂娜抬眼瞥了一眼伊丽莎白,“权力不是来源于血脉,而是来自你掌握的资源。”

伊丽莎白明白玛蒂娜的意思了。

于是她抬手指向一条墨绿的长裙:“就这条吧。”

*

宴会大厅门前,穿着一袭墨绿长裙的伊丽莎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放松。”玛蒂娜抬手重重按在她的肩膀上,“这就是个草台班子,甚至不如你在乡下参加的那种夏日庆典有意思。他们中的有些人,年收入甚至不如现在的你。”

雕饰有繁复花纹的门被侍者缓缓推开,水晶吊灯的光芒从门后溢出,连带着贵妇人的香氛与香槟、葡萄酒的微醺也一同溢出。

“晚上好,卡文迪许小姐。”

“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听说您在达勒姆度假了?看来那儿的空气不错,您的脸色比从前可健康许多了。”

“您投资建设了达勒姆大学的女子学院?您可真是个慈善家,我也有意支持您的慈善事业……”

在玛蒂娜的脚尖刚步入门内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向她涌来,殷切却不显谄媚、亲切又不显轻浮,以彬彬有礼的姿态掩饰他们对她的打量与对她财富的觊觎,像是想要从雌狮口中夺食却又畏惧于她的力量而不得不在周围缓慢徘徊的鬣狗,向她投去贪婪的目光。

闲暇之余,他们也不忘将窥探的目光投向伊丽莎白。

“这位优雅的女士是您的女伴吗?”

“她身上的裙子是您旗下的‘卡文迪许绿’吧?虽然早已有所耳闻,可我实在没想到亲眼见到的会这么美。”

“她来自哪里?她的父亲是何人?”

所有人都在询问玛蒂娜,就好像伊丽莎白没长嘴,不是个具备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女性,而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孩子、一条宠物狗。

“她是我的下属伊丽莎白,我在伦敦的实业都由她掌管。”

玛蒂娜终于回话了。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把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单词都牢牢攥进耳朵里,放在舌尖上反复品味许久,琢磨其中的意味。

“啊。”有人率先做出反应,向伊丽莎白也投去热切的目光,“伊丽莎白小姐!久仰!您身上这件卡文迪许绿的裙子就是由您掌管的公司生产,是吗?”

“是的。”发现大小姐已经失去与这些人应酬的耐心后,伊丽莎白不得不接下这根接力棒,与贵族们周旋起来,“是的,卡文迪许绿的布匹现在正在实验当中,我们正在追求品质最好的布匹。这个颜色是玛蒂娜小姐为她的父亲也就是卡文迪许公爵命名的,也代表了卡文迪许家族……”

这些人代表了人脉资源,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交际。

脱离人群、正在与玛蒂娜交谈的公爵夫人是这里身份最显赫的人,她的丈夫身份与卡文迪许公爵相当,而且她的辈分比玛蒂娜更大。这对夫妇拥有可观的财富,却无意在金融领域多探索。靠着庞大资产与其带来的利息和租金就足够他们过奢侈的生活。

人群中最热切的那位伯爵是这里的边缘人物,虽然他有足够高的爵位,但在历任成员的挥霍下财富已经所剩无几,他只能靠借贷勉强维持体面。所以他对伊丽莎白最为热切,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攀附玛蒂娜,于是立刻转换目标到伊丽莎白身上。

站在不远处的子爵虽然爵位不高,但却依靠妥善经营获得了足够的财富。他察觉到市场风向与“卡文迪许”这个贵族品牌带来的效益,有意投资玛蒂娜的生意,想从中分一杯羹。他温和有礼地与伊丽莎白攀谈,详细询问产业信息,试图表现出他的积极与可靠。

当然,也许他们看不起她的出身,对她的来历不明抱以蔑视;也许他们看不起她的性别,对女性的偏见让他们对她抱有怀疑乃至侮辱性质的轻视。但是这都不要紧。只要他们足够识时务,就不得不拜服于她脚下,装出一副人模人样的姿态来,把生吞活剥她人血肉的嘴脸给隐藏在皮囊里。

这就是权力。

尽管她现在是借了玛蒂娜小姐的权力狐假虎威。

当初她在德文郡不也是这样吗?她早已习惯了处于社交场的中心,被适龄的青年男女包围,接受他们或真或假的奉承。从前他们是看在她那德高望重的乡绅父亲的份上,现在他们是看在玛蒂娜小姐的权势与财富的份上。

但还是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只要是她父亲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会获得他所赋予的东西,而且可以轻易地被剥夺。而现在是因为她是伊丽莎白,她有足够的能力才能走到被玛蒂娜小姐放在眼里的这一步,而且她现在已经成为了玛蒂娜小姐事业中无可替代的重要部分,失去她等同于斩去玛蒂娜一臂。她现在拥有的是靠她的能力争取来的,无法被轻易剥夺。

玛蒂娜敷衍走公爵夫人,站在远处凝望被围绕在人群中心的伊丽莎白。她游刃有余地与周围人周旋,推诿、敷衍、评判、攀谈、利用、利诱、借势。即便被她敷衍了,人们也得感激她。如果不是伊丽莎白,他们就会得到卡文迪许小姐的冷眼,甚至被当众揍一顿,或者被嘲讽得下不来台。

所以她喜欢伊丽莎白。

玛蒂娜挥开扇子,轻轻扇了扇,用扇子挡住脸上的笑意。

舞曲的第一个节拍奏响了。

伊丽莎白已经选定了目标,接受了来自那位有意投资卡文迪许公司的子爵的邀舞。

“晚上好,卡文迪许小姐。”来人的脚步停在不远处,与玛蒂娜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许久不见。”

玛蒂娜侧过脸,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阿尔伯特那张戴着社交性质微笑假面的脸。

她忽然发现,阿尔伯特眼睛头发的配色和伊丽莎白是同款,这导致伊丽莎白比那个红眼睛的小教授看起来要更像是莫里亚蒂家的子嗣。

这个发现让玛蒂娜弯起眼睛,展露出笑意。

发觉玛蒂娜今天晚上的心情格外好,阿尔伯特也暂时有所放松。他后退一步,弯下腰,向玛蒂娜伸出手:“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他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被拒绝也正是他的目的,这样他也可以趁机提出接下来的话题。而若是要跳舞的话,就未免有些暧昧了。

玛蒂娜轻嗤一声,懒洋洋道:“好啊。”

阿尔伯特的手僵在了半空。

玛蒂娜小姐还是那么擅长在他的计划外横插一脚。

他不由无奈苦笑,将玛蒂娜递过来的手握进手心里:“我的荣幸。”

而当阿尔伯特试探地将手扶在玛蒂娜的腰后时,他的脚尖立刻被踩了一脚。

——像是被大象踩了。

不过他早就对玛蒂娜小姐的武力值有所准备。

阿尔伯特贴在玛蒂娜腰后的手由手心改换为手背,微抬起手,确保能够扶住她的腰又不至于与她肌肤相贴。

“那位伊丽莎白小姐真是位优秀的女士。”

迈出第一个舞步,阿尔伯特率先开口,但只换来了对方一声倨傲的“嗯”。

音乐在宴厅上空舒缓地流淌,连带着舞步也温柔起来。

“你让她接触这些贵族真的好吗?”阿尔伯特谨慎地组织措辞,低沉的声音在玛蒂娜耳边擦过,“他们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如果她因此踏入婚姻……”

舞步行进间,他掌控了这双人舞的主动权。

“她不会。”玛蒂娜打断他,神色淡漠,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她不会。”

乐曲陡然变奏,裙摆迅速擦过他的小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旋转间两人位置骤然颠倒,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忽然用力,连带着藏匿在裙摆下的腿也发力踢乱了他的重心,在兵荒马乱中夺走主动权。

“抱歉,我不会再在今晚谈论伊丽莎白小姐了。”阿尔伯特微笑起来,与玛蒂娜对视,“谈谈我们的事,好吗?”

处于被掌控的下位,阿尔伯特并不恼,眉眼舒展,将自己的顺从展示给她。下腰、起身、旋转,玛蒂娜的头发擦过阿尔伯特衣襟前的胸针,绿松石镶嵌在那枚眼型胸针里,冷冷地盯着她看。

玛蒂娜的脸色变了。她的嘴角扬起冷冷的笑意,嵌在眼眶里的眼珠“咯噔”转了一下,像是木偶忽然被上了发条。

“你威胁我?”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舞曲节奏紧张起来,舞步也逐渐加快。两人在舞厅中央伴随舞步快速行进,灯光与周遭景物也在视线余光中向后平移并模糊起来。

“不。”阿尔伯特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地笑,“我想讨好你。”

“你有求于我?”

“是,我有求于你。”

玛蒂娜没再说话。阿尔伯特感觉身边忽然寂静了下来,没有玛蒂娜的冷嗤,也没有音乐、周围人的脚步声与交谈声。他听见自己的呼吸,也听见玛蒂娜的。

“拿出你的诚意。”

他终于听见玛蒂娜说。

阿尔伯特笑了,仿佛回到多年前与她达成婚约共识的那一刻——现在轮到他们默契地共同拆断这段闹剧似的婚约了——于是他又握紧了玛蒂娜的手。

“好。”他说。

音乐终于在他耳边再度响起,连同周围人们的舞步声也一同响起。这一次,乐曲似乎轻松欢快了许多。

玛蒂娜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意识到不对劲,阿尔伯特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跳第二曲了。

按照社交礼仪,在每一曲舞曲结束后人们都会更换舞伴,与别的异性一同跳舞。这是为了不冷落任何人的礼貌,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每一曲舞都是为了社交而非暧昧。

但是连跳两曲就显然过于暧昧了,尤其是对于一对适龄的未婚男女而言。

玛蒂娜可以不在乎这些,因为她够“疯”。但“不疯”的阿尔伯特也不遵循寻常的社交礼仪,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于是玛蒂娜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无声地注视阿尔伯特良久。片刻后,她从一旁侍者端着的银盘里端起一杯香槟,向阿尔伯特泼去。

原先还屏住呼吸的阿尔伯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终于对味了。

他得感谢玛蒂娜小姐的体贴,泼的是香槟而非红酒。

侍者慌慌张张地送来毛巾,为他擦拭身上的酒渍。失序的人群向他涌来,而罪魁祸首已经拨开人海,一往无前地向宴厅外走去。人群将他与她隔开,他只来得及捕捉到门后一闪而过的裙摆一角,就见她迅速消失在了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外。

阿尔伯特蜷起手指,抵到唇边,掩饰嘴角的笑意。

两分钟前:“那就……明晚的歌剧上见吧。”

她轻飘飘道,随后拿起了那支盛着香槟的玻璃高脚杯。浅金黄色的酒液滋滋冒泡,白色的密集小气泡自上而下在液面上方炸开,模糊了玻璃杯壁上本就扭曲的倒影。

宝石色泽的松石绿与祖母绿一同倒映在那里,被混做幽暗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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