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关照!”魏律笑意荡漾开来,眉尾飞扬。
“小皇帝不受控了,易之,你当如何?”
“眼下,易之,就算我不杀你,小皇帝也会杀你。你的死期便在这良辰吉日,多好。”
琴音渐渐生起,弹的正是高山流水,知己难酬。
风卷起白衣衣诀,魏律的眸光微寒:“妍妍,还不动手么?”
方才魏律两人说话之际,一旁的红灯忽地从袖中掏出一粒黑色丸药,悄无声息喂入怀晴口中。
此时,怀晴体内泰半内力已恢复如常,氤氲如海。
霞帔极沉,偏生腰际藏了一柄弯刀。
寒芒初现,弯刀划破喜袍而出,飞旋于半空,直抵裴绰首级。
砰——江流的双刀接住弯刀,谁知弯刀过快,力道又过重,逼得他后退三步。
“夫人!”
江流绝望怒吼之际,裴绰的脖颈已被怀晴两指叩击擒住,指尖略一用力,便会生生嵌入青色血管。
两人离得极近,裴绰的发丝被风卷到怀晴耳边,鼻尖尽是馥郁的兰麝香味。
“妍妍,你真会见风使舵!”裴绰倒不觉得错愕,只虚虚一笑。
“若是我落入下风,便擒我;若是魏律被我擒住,你也有功劳?很好,鬼公子,你把妍妍养得很好。养得这般不爱吃亏。”
“妍妍,”魏律浮白又精致的脸上,笑意堆叠,却也不见眉间松快:“你与他有杀父之仇,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然而,怀晴却没动手。
魏律脸上的笑意潮水般退去,凝滞在唇边的弧度如同碎冰凝雪:“妍妍,你什么意思?你倾心于他?”
“倾心于他,我怎会如此?”
怀晴话音一落,引得裴绰唇畔泛起一丝苦笑,如同吃了酸杏般眉头拧紧。
方才所有的对峙,都不及他此刻脸色难看凝重。
魏律声音带着一丝阎罗恶鬼的寒意:“你不知道爹娘死得有多惨!”
“若非裴行简这个叛徒,与容钧一道设计爹娘,他们不会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一把大火烧得多干净啊!那么多尸骨,我怎么找得到爹娘,只能将他们混着丫鬟仆从的尸身一齐下葬……”魏律低声诉说着从前的事。
“公子,你在骗我。”
怀晴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灼灼望向她,连魏律脸上的神色都凝住了。
“你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裴绰。”
这一句话出,裴绰扭头看向怀晴,眸子掠过晶亮无比的光彩。
如同天上星河坠入人间灯火,璀璨夺目。
“既然他不是真正的裴绰,与我便没有杀父之仇。你明明知道,为何还用血海深仇诓骗于我?”
怀晴问道:“公子,他到底是谁?”
裴绰怔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魏律,笑容堪称春风融雪,由衷赞道:“鬼公子,你把妍妍养得真的很好!”
“是不是真的裴绰,有甚要紧的?妍妍,杀了他,你们便可得自由,自寻去处,这是你我早就约法三章的。”
魏律眉峰一凝,“你是大晋的公主,便该有公主的模样。”
“大周夺了我大晋天下,若是一心为民倒也罢了。你看看如今的首辅大人,朝纲不正,言路不明,百姓无生,他是不是真正的裴绰,都该死!”
怀晴的指尖加重了几分力度。
裴绰喉结微滚,面色凝重,轻声道:“妍妍,我是玄女破庙里守你护你的大哥哥呀,你当真要杀了我么?”
见怀晴无动于衷,裴绰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向魏律:“我手上有陆九龄,你想要回他么?”
琴弦应声而断。
“陆九龄?”魏律腾的一声站起,“他果然还没死。现在人在哪儿?”
这是怀晴头一次在魏律脸上看到焦急担忧的神色。
她心底幽幽地长叹一口气。
昭明太子待老师一向礼重,两人情义颇深。此刻听闻陆九龄的消息,魏律仿若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公子,仍是那个人人交口称赞的太子殿下。
鬼影有了点人味。
“我可以把陆九龄给你,但你要与我做一个交易。”裴绰眸光微暗:“一条命,换两条命。”
魏律认真地审视裴绰:“你当贪官当上瘾了,果真贪心。”
裴绰流风回雪地笑了一下:“自然。”
接着,裴绰继续道:“我要你放妍妍自由,当然,也给我一条生路。”
怀晴心道,裴绰真是异想天开。
谁料,几乎没有疑虑的,风卷残声,魏律的声音掷地有声。
“好,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