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雅时恨，他恨这世间所有人，他恨自己竟然还妄想得到一丝人世间的温情。所以他带了花落雪回来，只是，他暗嘲，自己果然是阴沟里的老鼠，上不得台面。他竟然嫉妒自己亲手养大的人。

那个孩子心思单纯，总是一脸真诚。他越发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那样真诚的目光。

花雅时是在花落雪成名的半年后，发现台下总有一个男人在盯着登台的花落雪。起初还只是藏于人群之中，后面离台子最近的那块地方就成了那个男人专属的座位。他悄悄打听了一下便知晓了那个男人是恶名远扬的易家行七庶子，易昀。他看着易昀近似痴迷的日日都来看花落雪的登台，内心鄙夷又幸灾乐祸。他想了法子与易昀见了一面，言辞中表示希望自己能重现昔日辉煌而作为代价他愿意拿花落雪作为交换。

只是他越与易昀接触，越发觉得自己不堪。他想推花落雪入火坑，但他又觉得易昀不配。易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被他玩儿死的男子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他觉得自己是和易昀一样的畜生，甚至更甚。

花雅时报复性的想着，自己如果毁了花落雪的脸，他没了那张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吹捧他了。而自己还可以助他摆脱易昀那个变态的惦记，岂不是一石二鸟。

但他没想到花落雪都知晓。

马车上他闭着眼睛正在暗自揣度等会儿如何让花落雪喝下酒，突然他的手被牵起。花雅时抬眼，看到花落雪正捧着他的手一根根描绘上面的皱纹。

“师父从前的手不是这样的。”花落雪细细瞧着那双手。

“为师老了，当然不及你风华正茂。”花雅时抽回手，背上微微发了一层汗。

“师父还记得您用这双手教我扮相的时候吗？”花落雪眸光温柔，似是陷入了回忆，“我手笨，师父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我。梳发髻，描妆，摆姿势，一步一步。眉霜还说有时候瞧着我和师父她都分不清。”

花雅时心中发酸，他日日教养在身边的孩子，二十年的情分，他怎可能说忘就忘。

“师父那日让班主为我换的油脂我很喜欢。日日涂抹，不敢忘却这份情义。我对师父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前想着日子还长，师父和眉霜都在我身边，总会有报答机会的。”花落雪笑了，眼神深沉似透不近车厢内的日光。“希望师父可以照顾眉霜，眉霜年纪小，又是孩子心性，如果真的不讨师父喜欢便放她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