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培安转头终于似施舍一般看了她一眼,却依然平静无波。“王姬说的没错,就算不被世人容忍,罔顾伦理纲常,臣也心悦于她。这世间若没有她,便也没了臣。”
生亦何欢,死亦无妨。
送亲仪仗队停下了。
两边城墙上出现了数百位城防卫兵,手持弓箭朝向宫道内的送嫁队伍。队伍随从惊慌下四处奔逃,但这只有仅此一条通往正阳门的宫道,现下前后都是宫中侍卫。避无可避。
瑶光从轿撵中走下,她连遮脸的喜帕都没有戴,身上的凤冠霞披早就扔在轿中。瑶光伸手将喜服脱下,内里是一件纯白色的粗麻丧服。她发上束着的是那日笄礼,郑培安送她的钗冠。亭亭玉立,朗朗淑容,竟叫人移不开眼。
她执起身侧郑培安的手,开口道:“天星帝不仁,夺我生母清白,致我娘亲终日郁郁寡欢不得善终。他忌惮忠臣手握兵权,却忘了他这个位置是靠着这些为他卖命赴死的将士亲手推上去的。他擅妒,擅疑,致使朝臣不睦。今日长宁在此抛弃“瑶光”二字,我与皇座上那人再无任何瓜葛。”长宁掏出袖中匕首削断一截长发扔在地上。
“刑部侍郎郑培安意欲谋反!借今日送长宁公主出嫁之际,集结朝中叛党妄图要挟公主对皇上不利,来人啊,给我放箭!”
弓箭齐发,箭羽之声破空而来,射向宫道中站着的二人。
郑培安转身抱住长宁。一箭穿入二人相贴的胸口,鲜血染红了长宁身上的白衣,竟恍似穿了一身大红喜服。
“别怕...我陪着你....”郑培安贴靠在长宁的耳边开口。长宁紧紧拥着他,二人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郑培安,上一世我先走的,这一世你就要这么循着来同我一起吗?”长宁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流在郑培安肩头,“你是不是傻?”
郑培安将长宁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抬起胳膊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我怕寻不到你啊...见你...见的晚了些都让我...觉得心间....慌乱不止....”
三月阳光正好,照的宫道上已无生息,紧紧拥着的二人一片微光。
一只青鸟飞至,将一截发着光的布缎从空中落至二人头上。一声长啼,似泣血悲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