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羽的叮嘱贺鲤没听进去多少,但他要她等够时间这回事她多少还是有点印象,因此她足足等了三个小时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修复膜拆除,拆的时候还不忘庆幸自己明智地选择了纹在左肩。
大概是时间比较久的缘故,修复膜多少有些和纹身粘在一起,撕开的时候就像是活生生扒了一层皮,免不了又是一身汗,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快馊了。
洗完澡从包里翻出药膏,按照周斯羽的嘱咐,贺鲤扭转着半边身子对着镜子耐心涂抹。清晰地看到背后纹身图案的一刻,她的心头没来由地颤了两颤。
她左肩上的那颗痣竟然被他当作了纹身的一部分,成了企鹅的鼻子,完美地融入在了图案中,至少不细看是绝对难以发现的。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有的这个想法,又是何时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
接连几天贺鲤都趴着入睡,尽量避免压到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纹身果然如周斯羽所说的那般开始结痂,而结痂带来的则是难以忍受的痒。
无论醒着的时候多么小心,多么克制,入睡后人总会做出一些下意识的动作。某天清晨醒来,她的纹身果不其然就在睡梦中被抓坏了。
那日早上,贺鲤照例在洗漱完后涂上药膏,哪怕刷牙时隐约有痛感传来,她也只当是纹身还没完全愈合,并未当回事,直到照镜子时才发现纹身被扣掉了一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想要询问周斯羽,才意识到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思来想去,只能等下班后去找他一趟,毕竟这种问题还是得尽快解决为妙。
就这样,一整天贺鲤都在盼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工作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就开着车朝熟悉的目的地飞奔而去。
这回她学乖了,进门后没有贸然开口打招呼,以免复制上次的尴尬场面。只不过这回非但叶宁不在,甚至连周斯羽的人影都没见着。
偌大的店铺空无一人,大门却没上锁,该说他们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贺鲤来回张望了半天没出声,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若是等,不知周斯羽何时回来;她若是不等,这事还挺急的,处理不好她寝食难安,况且下回还得多跑一趟,始终是麻烦。
正在脑海里做着焦灼的思想斗争时,耳边传来了一阵缓慢有力的脚步声。
周斯羽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在那儿站着干嘛?给我看门?”
“你……”
“后门,抽烟。”他呼了一口气,挥手试图扇去周身环绕着的烟味。
贺鲤“哦”了一声,他似乎每次都能猜到她想问什么。
“你不怕店里东西被人偷了?”
“几分钟的时间也偷不了什么,真被偷了就报警呗。”他环顾四周,“再说店里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倒是挺想得开的。”
“不然活着多累啊。”
贺鲤没说话,心里却有些被他说服了。
“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了。”他说的话不着边际,语气倒没油腔滑调,温柔平和地笑着,并不令人厌烦。她不知道他怎么总是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来,流畅得像是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草稿。
三秒之后他又恢复了正经,直接切入正题,“纹身怎么了?”
“就是……那个什么……”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他一下就猜到,“坏了?”
“一小块……”她不由自主地降低音量,活像做错事等着挨批评的小朋友。
“我看看。”
“啊?哦。”
贺鲤反应过来,脱下半只袖子,周斯羽确认之后给她定了性,“还行,问题不是很大。”
“那要怎么办?”
“掉的地方重新补色就行了。”
“补色?”
“上回跟你说过,不记得了?”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但当时脑袋里除了疼什么也听不清,迷迷糊糊地就过去了。
“怎么补?”她咬着下唇,紧张万分。
“你说怎么补?”
“该不会……?”
“对。”
周斯羽答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贺鲤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能在睡觉的时候看住这双该死的手。
“怎么样,补不补?”
她歪头,“还能不补?”
“当然能,只是丑一点而已。”
闻言,贺鲤丧气地垂下了头。
周斯羽被她的反应可爱到,忍不住笑出了声,跟在她身后,像是推着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