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rden of Proof,举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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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颖昨晚又熬夜整理前一天的访谈底稿。
早上起晚了,她快速往脸上抹了一点防晒霜,把电脑、文件、充电宝、口红一股脑塞进托特包里,赶紧叫了一辆专车到公司。
还好没有迟到,戴颖松了一口气,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吃刚刚在酒店打包的两个包子,就看到一辆车驶进来,停在了门口。
有人下了车,是封雪师姐!她穿着长及小腿的连衣裙,黑发简单扎了丸子头,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扫在白皙的颈间。仲夏的阳光在清晨已经很猛烈,但她的美仿佛冒着寒气,一眼便让人心旷神怡。
戴颖正准备过去打招呼,却看到她好像多了一个同伴。
“师妹!”她朝这边摆手,快步走了过来,抬手引出身后的人,“给你介绍一下,赵逸池赵律师,我的同事,今天跟我们一起访谈。”
赵律师很高,封雪师姐不到他的肩膀,看上去能毫不费劲地把她整个人笼罩住。他穿一身亚麻材质的衬衫长裤,有一股潇洒又飘逸的松弛感,笑眼弯弯,很随和的样子,减轻了不少相貌带给人的冲击力。
戴颖看着赵律师举起手,便也下意识伸出手跟他握在一起,脑子宕机,只能磕磕巴巴地作了自我介绍。
说完,封雪又把赵律师介绍给Rebecca,三人聊得很是投机,好像在讨论G市。Rebecca本科在G市读的S大,研究生去了香港,封雪和赵律师两人也都是G市人,有不少共同话题。戴颖只听见只言片语,Rebecca好像在问一个名字,随后连忙递出名片说什么“原来是赵院长家的公子”,又提起最近有几个项目有劳令尊引荐,还问有没有兴趣来投行部重操旧业一下……
就这样从车下聊到车上,一旁的封雪师姐已经退出他们的谈话,靠在车窗上闭眼休息着,头时不时随着路况颠簸磕在车窗上发出咚咚的声音。赵律师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余光瞥了几眼,Rebecca立刻发觉:“让Phoenix用我的颈枕靠一下吧,反正我现在不睡。”
赵律师接过去,轻轻摇了下封师姐的肩膀,把颈枕放到她怀里,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出差这么多天都不买一个,这样睡舒服吗?喏,Rebecca给你的。”
封师姐还有点犯懵,迷迷糊糊地把颈枕圈在脖子上,“谁让你今天坐了我的座位啊?你这个位置睡得最舒服,我都让给你了。”转头又跟Rebecca甜甜说了声谢谢。
“真的?我试试。”
车里很快陷入一片静谧,大家都不再说话,各睡各的。戴颖也闭上眼,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两人相处的那种氛围。
封雪师姐说自己单身……是骗人的吧?
今天很幸运,几个受访对象都异常配合,甚至有些热情,戴颖有点受宠若惊。最后一个受访人,不仅主动签字、拿身份证,还煮了一壶好茶招待他们。在门口合完影,戴颖照例把照片和地址定位发到项目群,群里议论纷纷,感叹这个项目帅哥美女含量超标了。
她刷着大家的消息,听见前面赵律师轻声笑着说了什么:“……我看还好嘛,没有你说的这么恐怖。”
封师姐仰头,俏鼻微微皱起,一脸嗔怪:“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怎么的……哼哼,等你碰到对着你一边抽烟一边说话的,你就懂了。”
戴颖不自觉跟着笑出了声,封师姐转身拉住她,寻求认同:“师妹你说,是不是他是男生的原因?之前别人一看到我们几个女生,就各种刁难我们。真讨厌,就是性别歧视。”
她点点头。赵律师似笑非笑,耸肩道:“能给你们镇场子,很荣幸。”
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夕阳很美,把绵延的稻田映成丰收的金黄色。高压电线一节又一节闪过,像飞逝的空白五线谱。戴颖看封师姐歪着头,拿起手机正努力找好看的角度,便也打开相机一起拍。
“哎师妹,晚上要不要跟我和赵律师一起吃?我们狠狠敲他竹杠。”封师姐拍了拍她,手机上发了条微信消息,揶揄地瞟了一眼身旁正闭目憩息的赵律师。
他仿佛已睡熟,眼睫一动不动,如蝴蝶翩跹停驻。落日的余晖将他的侧脸烘托出玉一样的质感,还有山岳般动人心魄的棱角。光看脸只觉得安详静谧,只不过大长腿无处摆放,像一只缩在座位上的大狗狗。
不了,还是别当电灯泡了。戴颖摇摇头,打字回复:“师姐我晚上还要加班,你们吃吧!”看封师姐神情略显失望,她做了个鬼脸。
封雪真不知道怎么跟赵逸池单独相处。
自从赵逸池来到杭州后,封雪觉得自己一直处于一个过度防御而显得情绪特别高昂的状态,无端变得开朗了很多。
她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继续把他当作同事对待。但目光总是不自觉透过他,寻找他在其他世界给她留下的那些记忆碎片。
也许他也一样,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打破僵局、揭露自我。害怕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错觉,不过一场落空的期待。
赵逸池预订了一家杭帮菜的餐厅,在西溪湿地这边。餐厅是中式宅院的形制,庭院深深,曲径通幽,有层层叠叠的竹影。周围都很暗,很安静,他们面对面坐着,仿佛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服务员端来一盘茶杯让他们选茶具,再给他们泡茶,介绍煮茶的水源是这里的山泉水,有别样的清甜味道。封雪抿了一口茶水,没品出什么特别,倒也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点点头。
其实她是一个在吃饭上很有主见的人,跟朋友聚餐的时候往往都是她点菜。如果在比较陌生的场合,没有点菜权的话,那么她就比较难有食欲。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没跟赵逸池沟通过这个问题,但在吃饭上他们莫名地契合,从第一次到现在,一直都是她来拿菜单。
比如现在,服务员下意识地把菜单放到桌子上的男性面前,而赵逸池下一秒就非常自然地把菜单转了过来,抬手示意服务员到封雪这边点单。
封雪点了一些经典的菜品,什么虎跑泉水牛肉、话梅小排、年糕之类的,又问了赵逸池的意见,点了一些小吃和甜品。点完餐,服务员又端上了一盘莲子,询问是否需要剥好的。
她表示不用,这样一边剥莲子一边聊天,有助于缓解尴尬。莲子轻轻一捏就可以打开,还挺解压。灯光下,她的手捻着翠绿的莲子,更显得肤白胜雪。发丝松散垂在腮边,在那釉面般细腻的脸颊上留下淡淡的影子。
几日不见的人就这样生动地出现在眼前。赵逸池回想从今早到现在看到她的每一眼,虽然连日的工作让她显露出些许疲态,但她似乎还是很高兴他的到来。
他总是能很轻易地捕捉到她的情绪,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管是试探、是羞恼、是在意,还是刚刚……
每次服务员准备点菜,她都低着头仿佛无所觉,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假装在看手机,但眼珠子一动不动,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这边。
他心底暗笑,把菜单交给她,果不其然她一下坐直了腰,认真地研究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如果选择困难,就划定范围,把问题抛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