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宫是宫中供奉佛祖之地,明烛高照,金碧辉煌的殿宇中充盈着浓浓的木质香,主仆二人在佛前跪下,虞归晚回忆着齐策方才的模样,心中莫名一阵悲凉,她摇摇头,自嘲一笑,我难道还指望她敬我爱我不成?
明夏扶着虞归晚在蒲团上跪下,摊开一卷心经,斟酌着开口问道:“娘娘您今日怎么了?”
“我失态了,吓着你了吧?”虞归晚收回思绪,开始诵经,她并不信神佛,无力感催的她心中愈发焦躁,冯知念的哀嚎如在耳侧,我就要这么躲着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明夏摇摇头小心翼翼道:“您方才一直在喊青棠。”
“青棠?”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猛地攥紧,又酸又疼,虞归晚张着嘴,感觉喉中堵得难受,她掀眸看向佛祖,佛祖眉眼含笑,无量慈悲,她终于缓过神来,小声道:“我的妹妹,也是难产血崩而死。”她舔着自己干涸的嘴角,笑得苦涩。
明夏闻言心中一惊,忙要请罪,虞归晚摆摆手,无力的靠在她的肩膀上,任由无声的眼泪滑落。
难怪娘娘今日如此奇怪,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明夏感受着虞归晚微微发抖的身形,心也跟着抽疼,娘娘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如今又再此亲眼目睹她人难产,难怪如此伤心她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搂住她道:“娘娘,节哀,皇后娘娘不会有事的,您放心。”
“不会有事吗?”虞归晚茫然抬头,窗外天色愈发阴沉了下来,大雪如鹅毛般纷纷而下,女子生产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更何况当年之事并非她所为,我却贸然顶撞,害得她受惊难产,终归是我的错。
可是我此时又能做些什么呢?虞归晚眸光一亮,坐起身来,看着明夏,深吸一口气道:“你帮我件事,务必把姜正请回来。”
姜正虽不善妇产一科,却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有他在,自己总归放心,况且李太主经过一月的诊治脉象已稳,此时召姜正回宫并无不可。
“是。”明夏起身,正要离开,虞归晚却似想到了什么,一把握着明夏的手腕道:“不对,有人要害皇后娘娘。”
“什么?”明夏一愣。
“皇后的药里有麝香。”虞归晚回忆起方才在凤仪宫闻到的气味,浓浓的血腥味中掺杂着一丝诡异的香,她摆了摆早已冻结的衣袖,就是这种香,离了凤仪宫便格外明显,这种气味与自己平时所用的药有些类似,可是自己是气血瘀滞,皇后娘娘呢?
思及此,虞归晚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难怪她孕中总是胎动不安,可是究竟是谁要害她?
林妙容?林家已经没落了,她能仰仗的只有冯知念,此举弄不好就会一尸两命,她绝不会行此限招。
郑相宜无家无势,除掉皇后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王颂宁,她已然有孕,倒是有可能为了诞下长子兵行险着,可是齐策如今才二十三岁,春秋鼎盛,占了长子的名分又能怎样呢?
那会是谁?来不及细想,虞归晚吩咐明夏道:“务必把姜正请回来,皇后娘娘能不能活全在你了。”
“还有潇潇,让她也过去,当年嫂嫂难产,就是她从旁协助的。”
“对了,让景迟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议。”
明夏狐疑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虞归晚一口气吩咐完了所有的事,才想起来,会不会是她们有意陷害自己,不会不会,他摇摇头,掀眸看向佛祖,虎毒尚且不识子,她们没必要拿冯知念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况且这可是中宫嫡出的长子,那究竟是谁要害她呢?
齐策本就没有下令禁足,明夏并未饶舌便走了出去,还不忘吩咐门口的侍卫道:“娘娘该喝药了,去千秋殿,让魏公公送药过来。”
经历了将近十二个时辰的痛苦,大年初二夜里,冯知念终于产下了皇长女,可是她却因产后出血过多,昏死了过去,幸好姜正即使赶到,救下了皇后。
得知皇后终于顺利生产,虞归晚终于松了口气,一旁的魏逢春看着她的表情道:“你似乎很开心?”
虞归晚在麟趾宫跪了整整一日一夜,腿已经麻到毫无知觉,她并未言语扶着膝盖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千秋殿。
一个冻得满脸通红的小太监迎了上来,朝虞归晚叩首道:“奴才小叶子参见娘娘?”
虞归晚看着他手上的酒才想起来,自己因为怕明夏她们阻拦,特意吩咐小叶子要亲手把酒拿给自己,如此说来,他在这里等了自己足足一天两夜?
心下一阵内疚,她弯腰看着小叶子道:“你一直在这等我?”
小叶子摇摇头:“娘娘宫里的姐姐是神仙一样的好人,她让我在值房里等您。”
“就你这小太监贫嘴。”素秋走上前来,弹了小太监脑门一下,接过她手里的酒道:“他昨儿拎着一壶酒过来,说什么也要亲手交给娘娘,我看他可怜,就让他在值房里等着了,好了娘娘你也见到了,可以走了吧。”
“对了娘娘,这是您的戒指。”小叶子从怀中掏出那枚红宝石戒指,小心翼翼的捧着递给虞归晚。
“拿着吧,这是我给你的赏钱。”
小叶子闻言,看了看手中的红宝石戒指,也看看素秋,眼见素秋点点头,才放心的揣进怀中。
“奴才谢娘娘赏赐。”他声音都高了几分,朝虞归晚磕了个响头,退了下去。
“这小孩。”素秋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