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江可音从学校出来,天色已全黑。初夏的悉尼空气清爽,街道边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温柔的窸窣声。
江聿安等在路边的车里,看到她走来,利落地解锁车门。她拉开副驾坐了进去,顺手把包放后座。
“今天排练还顺利吗?”他问。
“嗯,就是灯光那边出了点问题。”江可音摘下耳饰,侧头看他,“你怎么忽然来接我?”
“刚好顺路。”
她扬了扬眉:“你不顺路已经三天了。”
他没接话,打着方向盘驶入夜色中。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江可音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路灯一盏盏倒退,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
“我说你和简梓萱。”她转头,眼神平静,“我不是来审问你,只是单纯好奇。”
江聿安握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江可音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否认一下。”
“没有想否认。”他声音低低的,“也没必要。”
“那你到底喜欢她吗?”
他沉默了一下,说:“有点喜欢。”
“只有‘有点’?”
“我说‘有点’,是因为——我还在试图理解自己喜欢她什么,和……这种喜欢,能走到哪里。”江聿安说得很慢,像是在认真思考每一个字,“但我确定,不是随便的情绪。”
江可音“嗯”了一声,没再逼问,只是转头看着窗外,过了几秒才开口:“圣诞节快到了,你打算做点什么吗?”
他顿了顿,反问:“你是说表白?”
“不是非得用那两个字。”江可音说,“你又不是那种会站在圣诞树下举着灯牌的人。但她不傻,你不说什么,她会一直等你说话。”
江聿安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知道的,我从小不太擅长‘主动’。”他说,“我只会慢慢靠近,看她反应,然后确认她是不是愿意——但她那么聪明,其实早就察觉了,只是一直等我说得更清楚。”
“所以你就打算再等一个机会?”
“不,圣诞节,我会找她。”江聿安轻声,“我想和她一起过。”
“你确定她会愿意吗?”
“我不确定。”他声音一顿,却又坚定地说,“但我愿意赌一次。”
江可音没说话,只是勾了勾唇角:“原来你也有会赌感情的时候。”
“不是每次都愿意。”江聿安说,“但这次,我想试试。”
他们的车拐入熟悉的小街道,灯光斑驳。窗外的路树上挂起了还没点亮的节日灯饰,一串串银色的星星随风晃动,像是某种未说出口的预兆。
江可音忽然问:“那你送她什么圣诞礼物?”
他顿了顿,轻声回答:“我在找那种可以一起做的小摆件,陶瓷的——我想送她一套可以拼起来的。”
“你倒是挺用心。”江可音点头,“但我还是建议你别光送礼物,该说的话也说一说。”
“我知道。”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几不可见地弯起:“谢谢你今天没有‘姐的态度’。”
“那是因为你总算像个正常人开始认真了。”
车缓缓停进车道。夜色寂静,树影低垂,圣诞节还没到,但江聿安的心里已经开始一点点酝酿起那句完整的“喜欢你”。
圣诞节一过,江可音就拉着一帮人进了群组聊天,群名直接改成了:【怀念的生日(+跨年)特工队】。
“她生日卡在12月31号,完全不能低调过。”江可音在群里发语音,语速极快,像刚喝完一杯美式,“更何况今年——是她跟时屿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
“重点是,你姐夫要是搞砸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替他说话?”简梓萱边打字边发语音,语气里夹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宋亦轩慢吞吞地跟上:“姐夫有压力了。”
陈熙言丢了个无奈的表情包,然后补一句:“不过他这次看起来没打算搞砸。”
“他不会搞砸。”这次是江聿安少见地冒泡,语气云淡风轻。
“你这算什么?”简梓萱秒接,“你是姐控还是妹夫控?”
“都不是,我是摄影控。”江聿安发了个相机的表情,“我只想知道现场布置的光源条件怎么样。”
时屿确实没打算搞砸。
从十二月中旬开始,他就默默做了不少准备。他早早记下了怀念去年提过的一家蛋糕店款式,又因为太晚预约不到,只好自己动手试着还原。
他翻了好几本食谱,专门研究戚风蛋糕的打发时间和烘焙温度,又花了一整个周末,熬了两次蓝莓果酱。第一次熬得太甜,他倒掉重来,只为了控制糖度能让怀念吃起来不腻。
江可音知道后只评价一句:“你是真疯了。”
但她也很满意自己把群聊命名成“特工队”没有冤枉谁。
聚会定在悉尼北边的小海湾,一处靠山的小木屋后院,是江聿安拜托摄影圈朋友借来的。
小屋不大,但后院空间极好,种着一圈澳洲茶树,风一吹就能闻到淡淡清香。朋友们在现场铺了户外地毯、挂上灯串,连树上都系了手写的祈愿卡。
“我们布置这半天,就差你女朋友不来。”简梓萱叉着腰看着已经亮起的灯光。
“你怎么知道她没来了?”时屿站在一旁,袖口微卷,刚用手机调完音乐播放。
“她要是来早了,你的蛋糕能躲过她的鼻子?”简梓萱哼一声,“别忘了她鼻子有多灵。”
时屿没吭声,只是笑了笑,把蛋糕小心地摆上桌,那一刻,他几乎像是摆放某件私藏的礼物。
蛋糕并不浮夸,六寸大小,外圈用淡奶油裹了薄薄一层,顶部一圈圆润的蓝莓整齐排开,中间是一枚刻着“H”字母的小银牌,周围点缀着几颗金箔糖珠。
他想得很清楚——不需要太多繁复,温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