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擦去他额头的汗水，触到的却是滚烫的金属颗粒——抑制剂正在与金液激烈对抗，他的身体成了战场。

“坚持住。”她将额头抵在他滚烫的眉心，“别让它赢。”

季临风突然睁眼。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散，倒映出裘德的脸。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是你……”

“什么？”

“实验室的监控里……”他咳嗽着，嘴角溢出血丝，“你耳后的疤痕……和父亲笔记里画的一模一样……”

裘德僵住了。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自己作为新晋研究员第一次踏入季氏生物科技大楼。季临风站在二楼观察窗后，目光如刀般划过她的后颈。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Ω计划？”

季临风的手指突然收紧。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滚烫的呼吸扑在裘德唇边：“最初是。”

血月的光透过裂缝照在他脸上，金属化的左半边泛着青铜色冷光，右半边却苍白如纸。这种诡异的割裂感让他看起来像幅未完成的拼贴画。

“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发现你会在实验室养仙人掌……会给失败样本起名字……会偷偷修改数据救那些克隆体……”

裘德的心脏猛地收缩。那些她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小动作，原来全被这双琥珀色的眼睛记录着。

“最可笑的是……”季临风突然笑了，血从齿缝渗出，“我父亲编写了无数控制程序……却算漏了一件事……”

“什么？”

“容器……”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尖轻触裘德耳后的疤痕，“也会爱上自己的钥匙。”

控制台突然爆出刺目的火花。血剑挣脱裘德的手，悬浮到半空，剑尖直指月球方向。全息投影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00:30:00。

“干扰……”季临风艰难地支起身子，“飞船在加强信号……我的时间不多了。”

裘德抓住他滚烫的手：“什么意思？”

“抑制剂只能暂时屏蔽父亲……不能清除程序。”他指向自己心口，“金液已经侵蚀到心脏……当血月完全升起……”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白色的液体喷溅在裘德前襟。那些液体落地后竟像有生命般蠕动，试图爬回宿主身体。

裘德一脚踩住它们，青铜戒指迸出最后的火花。她突然明白了季临风的潜台词——

当血月凌空，金液程序将彻底接管他的身体。而那时，他会成为月球飞船最完美的傀儡。

4

备用电源的蓝光给控制室蒙上诡谲的色调。

裘德将血剑重新握在手中，剑身已经变成纯粹的青铜色，与她皮肤下的纹路共振。耳后的疤痕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有另一个意识正在她脑中苏醒。

“还有二十分钟。”季临风靠在墙边，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抑制剂让他的金属化部分暂时褪去，但代价是全身器官都在衰竭。

裘德跪在他面前，将血剑横在两人之间：“最后一个问题。”

季临风微微抬眼。

“如果这是最后的选择——”她直视他的眼睛，“摧毁飞船，还是救你？”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大。季临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体内有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诡异的电子混响：

“钥……匙……”

——是金液程序在说话。

裘德毫不犹豫地将剑尖抵在他心口。青铜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季临风的身体如触电般绷直，银白色液体从每个毛孔渗出，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数据流。

“不……”他艰难地摇头，人类意识短暂夺回控制权，“裘德……动手……”

血剑发出刺目的光芒。裘德看到剑身上浮现出古老的铭文——

“焚心之诺，以血为契。”

她突然懂了。这把剑从来不是武器，而是契约。

三千年前，那个像季临风的巫祝将剑刺入地面，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

“重置。”

裘德双手握剑，用力刺向季临风心口。

5

剑尖穿透皮肤的瞬间，时间静止了。

银白色的数据流凝固在空中，像被冻结的雨滴。季临风睁大眼睛，瞳孔中金色与褐色疯狂交替。裘德能感觉到剑身传来的震动——它正在改写金液的核心代码。

“检测到终极指令覆盖。” 控制台的机械音变得断断续续，“是否确认……焚心协议？”

裘德没有回答。她俯身向前，在血月完全升起的最后一刻，吻上季临风滚烫的唇。

青铜戒指彻底碎裂。

强光吞没了整个控制室。当裘德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月球飞船的内部。七把青铜剑悬浮在周围，中央控制柱上钉着一个人影——

是半透明的季临风。

他的身体像全息投影般闪烁，胸口插着星光凝成的剑。当看到裘德时，他微微抬头，嘴角扯出熟悉的弧度：

“这次……换你救我了？”

飞船深处传来青铜面具碎裂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