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征扭过头去看夏灵,二人目光两两相接,眼中都是惊讶。
原来这郑知府的书房底下,还暗藏玄机。
夏灵顾不上疼痛,三两下爬起来,绕着自己方才摔倒的地方连跺脚,听见底下传出的声响确实与旁的地方不同,兴奋道:“我就说怎么四处找不着证据,原来这郑知府还暗藏玄机——可密道机关,会放在哪儿呢?”
萧云征摆摆手:“咱们又不是探子,走什么密道。”
皇命在身,萧云征一声令下:“挖。”
任凭郑知府如何也想不到,他精心布下的地下室到最后也无人解出开关,却仍然给人大张旗鼓地闯入。
思虑再深,也怕锄头。
书房的地面硬生生被凿开,一条暗道赫然出现在眼前,萧云征安排好留守的官吏,便打算孤身一人走进去。
夏灵紧随其后,毕竟萧云征连这里有地下室都得靠她仔细算算,真到了地底下,那便说不清是谁的地盘了。
暗道走到尽头,竟还是一间书房。
布置和器具和郑知府真正的书房一模一样,只是书架柜子内摆放的卷宗册子,竟是一本本怪异的账单。
存放在书架上层那些翻开来还好理解,都是些知府以下官员送来打点的礼品礼金,这位赠了珍珠,那位送过珊瑚……
其中有位小县令兴许是新上任,给郑知府赠了几筐当地鲜果,也被他记录在案,只是笔迹都瞧得出轻蔑不屑。
也不知那位小县令如今是否学会在鲜果底下塞写珠玉银两,才好作低头的表率。
可越是往下翻,夏灵便越看不明白了。
书架下层的账单一张张都崭新得很,显然就是这几年才记录的。
“一月二十九日,十二人。”
“三月七日,五十三人。五逃。”
“四月十二日,七十五人。一逃。”
……
记录截止到夏灵和萧云征抵达江南的前一日“六月十五日,八十一人。”
人数,时间,都和昨夜灾民所说的怪事通通对上了。
夏灵顿时觉得脊背发凉,牙龈更是不住颤抖着,尽管她早有猜想,尽管她压根不知郑知府记录的究竟是何事,但也已能感受到这平淡冷静文字下无情的寒意。
“夏灵。”
萧云征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声线沉沉,“找到了。”
夏灵猛地回头,那块黄梨花木就在眼前,而桐油涂抹过的木头表面,是一道又一道杂乱而疯狂的痕迹。
像是给人在极度绝望和恐慌下一一抓破,可以想象那人究竟是在何种地狱烈火中煎熬折磨。
负责检验证物的仵作也跟着下到了地下室,吴七娘打开柜子一瞧,被里头的模样骇得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狭小柜子里面尽是烧焦木炭,即便是整个小柜都给桐油处理过,里边仍是被火焰焚烧成焦黑。
吴七娘神色凝重,从柜子边缘的毛刺处取下一缕丝线,再将柜面抓痕与手中证物一一对比。
“这下可以确定,”吴七娘起身,将证物收起,放入布袋当中,“这个柜子,就是杀害郑知府的凶器。”
其实无需吴七娘多解释,夏灵和萧云征也能想象到凶手究竟是用了怎样残忍手段将郑知府杀害。
只是这般手段对郑知府而言是重是轻,他们也无从判断。
“还有个消息,从柜面与柜内边角残存油色差异,看得出柜内桐油是近日才刷上去的。”
那这柜子便是特地为郑知府打造的火焰监牢了。
萧云征与夏灵对视一眼,颔首轻笑。
“如此说来,本侯倒知道那些存有嫌疑的家丁侍从当中,有个与桐油分不开干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