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黎胥更是怒不可遏,“是你疯了还是朕疯了?战场一日千变万化,你要朕在京城再足足等上一月?”
“圣上息怒,”一旁乔装出宫的太监细语劝道,“冯笑将军在萧侯爷麾下一向骁勇,想来再支撑一月,亦不是什么难事。”
黎胥睨他一眼,冷笑道:“得了吧,你当朕不知你那监军师傅是什么媚上欺下的东西?他最好是能将边境保住了,否则……”
黎胥不屑地哼一声,重重叹口气,挥挥手:“罢了,还是将萧云征的禁令解了。”
太监不敢再多言语,颤巍巍地卑躬屈膝称是。
夏灵躲在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原这皇帝还打算斩草除根,现形势不好,无奈改了杀鸡儆猴。
太阳缓缓往上攀爬,日光都要有些刺眼了。
黎胥交代完毕,正打算拂袖离去。
夏灵心中松了一口气,皇帝也到了该上朝的时辰,黎胥这么往反方向一走,自己脱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忽的,不知何时从后方蹿出来个小太监,动作莽撞,连路过了夏灵这么个大活人都没瞧见。
“如此慌张,何事要禀报圣上啊?”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跪下,不敢抬头看,只低声回应着自己上司的问话:“公、公主求见,就在外头候着。”
黎胥听完,很是夸张地皱起了眉头,夏灵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都说这皇帝极其爱护胞妹么?怎么夏灵能从他脸上读出几分……嫌恶?
“不必理会,”黎胥冷冷抛下一句,验证了夏灵的判断,“找个由头打发走便是。”
势头眼看又有变化,夏灵不敢轻举妄动,反复寻觅着黎胥瞧不见的角度往里躲。
“皇兄!”
一声呼喊,真是将在场之人的眼眶都要震碎了。
“你?”黎莺莺提着衣袍跑进来,左边候着三个守卫,右边又有四个士兵阻拦未果。而她娉娉婷婷站在台下中心,扭头把目光好奇地望向夏灵,显然是还记得这么一号人的。
“你怎么在这儿?”黎莺莺皱起眉头问道。
真是晴天霹雳。
夏灵跑也不是,躲也不是,左右挪了几步站出来,在黎胥那锋利得近乎见血封喉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行了礼。
黎胥忽然一笑,僵硬的嘴角寸寸扯开,而眉毛也十分刻意地往上抬,像是喜悦到了极点。
可惜夏灵并不知晓这喜悦的由来,只好胆战心惊地等待他嘴唇一开一合,审判自己的命运。
若是她早些跑就好了——可那样也听不到黎胥嘴里的消息,自己虽然可能落入牢笼,好歹也不算白来。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黎胥仍是笑得如沐春风,奈何晨光炎热,面上的汗水将他笑容浸润成半面油光半面阴影,“那朕就让你好好瞧瞧,免得……”
“你三探兰台,一无所获。”
他知道。
夏灵被关进去的最后一刻,脑中闪过念头。
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对这里产生好奇,心心念念地从旁人闲言碎语中探听,到三番五次地专程路过,再到今日的跟踪混入,黎胥都是知道的。
他实在是史书里最常见的帝王,多疑谨慎,恨不能将一切都掌控于手中,每一位臣子,每一分权力。
就连窥视他秘密的人都要早早地被定下罪名,只待秋后问斩。
门外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利索地对着夏灵踢了一脚,在她重重摔在石板地面上还缓不过神时,动作迅速地关上大门,三两下便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