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满座皆举杯,饮下杯中酒。
上官翃放下酒杯,目光不期然落向座中桑决的方向,笑道,“本相今日带来个好消息,陛下已经下旨,封宴川将军桑决为宴清侯。”
话落,满座只有当事人桑决为之一惊。
裴舒克制了动作才没碰响手边的杯盏。
不是还没答应么,不是说考虑考虑么?
纵然他们已经决定接受加封,却不是在这个场合,被众人逼视着。
上官老贼,这是把刀架在了将军脖子上,这是拿火在烤赤霞军,对了,他甚至连赤霞军的军号都没有提!就想着湮灭它!
上官翃却也不急,好整以暇看着尾座处,静静等着桑将军发话。
少顷,裴舒挪了挪身子,凑到桑决耳边,“将军,请应下。”
桑决微侧过头,目光暗涌,虽是声色不动,可裴舒听见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带着如斯不甘。
目光仿佛在质问,为何要臣服?
裴舒又道,“方才裴放与我说,帐外守着五十刀斧手,醒鹿台已被重兵包裹,若此时离去,我无力助将军脱身。”
从裴舒口中说出无能为力已是巨大的勇气。
他疯狂想着如果他与将军从未来过此地,会不会就不会遭此逼迫?
答案是不会。
若他们不赴约,便更给了上官翃讨伐的借口,到时候他可以联合其他势力,甚至绕过应城直取宴川,那将是更大的麻烦。
此时,上官翃不失时机问道,“桑将军,可喜欢?”
桑决抬头迎上对方目光,“谢相国好意。”
上官翃满意地“嗯”了一声,手指招了招,侍者便捧来一道明皇圣旨。
上官翃竟敢矫诏!
眼下也只得忍气吞声。
此番插曲一过,便是宴酣之乐,而裴舒后颈持续发凉,他总觉得门外的刀斧光影仍在晃动,仿佛悬在他和将军头顶,准备随时落下一般。
酒酣至半,上官翃已然醉了,他红着脸,声音缓钝,却仍清晰.
“桑将军还未婚配过吧?”
桑决:“未曾。”
而裴舒警戒抬眼,桃花眸中渐渐起了霜。
上官翃拍拍掌,“那敢情好。”
似乎为了不厚此薄彼,又看了眼贺繁,“侯爷可有……”
话未说完,被贺真打断,“相国说什么呢?兄长只有嫂子一个,虽然嫂子不在了,可没有再续的打算。”
上官翃一拍脑门,“哎呀,是我失礼。”
忙给贺繁赔礼,贺繁表示无妨。
上官翃唤了一声,于是从帐后翩然进来一位娇娘,身穿舞衣,如花仙,腰肢曼妙,肤若凝脂。
“此乃本相唯一的女儿,今日本相便做主赐一桩良缘如何?”
看向女子,“淑儿,你可喜欢这位将军。”
上官淑微微低头,“但凭父亲做主。”
又看向桑决,“桑将军,你可喜欢?”
喜欢,又是喜欢?
明明都是强加来的,却为何多余问一句喜欢?
桑决目光略过中央的女子,余光却不经意扫过裴舒。
裴舒扭过头去,这是将军的私事,谋士不该置言。
桑决眸光沉了一瞬,又恢复如常,“秉相国,在下不喜。”
拍桌声一响,上官翃的威势掩盖了醉意,变得凌然起来,“桑将军不再仔细看看,本相的女儿容色学识都是上佳,淑儿!”
上官淑一凛。
“给桑将军祝酒。”
“是。”
上官淑脸色有些白,比妆容上敷得粉还白,拿起酒杯的手有些颤抖,指尖凉得可怕。
“请将军……喝酒。”
桑决爽快接过酒喝了。
裴舒早已转过头,桃花眼中的霜却凝成了层层冰碴,一层一层,冻住了他的心,却还是习惯性垂眸,以羽睫掩住了思绪。
将军,你要改变主意了吗?
自古红颜祸水,放着这位在身边,赤霞军日后如何担待?
可桑决并未再看上官淑一眼,遥遥向上座拱手一礼。
“相国,在下不喜的是女子,纵有佳人相赠,恐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