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这一问触及皇室秘辛,魏钊不语。楚虞乍想起吴叡的话,他默默开口:“吴皇后。这与吴皇后有关。”
听他人提及生母,魏钊勃然大怒,甩袖而起,厉声:“收起你的猜测!”皇帝忿忿,他鲜少向楚虞疾言厉色,楚虞自知失言,只好叩头告罪,再抬头时魏钊早已不在。
魏钊并不嫉妒他的皇兄。纵使父皇对皇兄宠爱有加,夫子对皇兄赞不绝口,天下人对皇兄望风而拜,他仍不嫉妒皇兄。因为母后给他的爱足够温热一生,皇兄对他的关爱也弥足珍贵,他有什么理由嫉妒天纵英才的太子呢,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比皇兄幸福得多,今后要做个闲散王侯,肆意自由。
皇帝急步穿梭在缦回的廊腰之间,每走一步就是一个回忆里的场景。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该是母后病逝那年。父皇性情大变,逼他与太子争权夺位。他忍住多番折辱,就是硬着一口气不想伤害自己的亲哥哥。那年,父皇撤掉太子太傅,把皇兄最尊敬的恩师冷在藏书阁当一个守阁人,然后随便找了个世家子弟送入宫来给太子伴读。
皇后崩逝,礼制国丧。她的丈夫却撒手不管,一字不过问。她的弟弟夜夜笙歌,也未吊唁亲姐。只有两个孩子长跪灵前,魏止带着魏钊操办着一切,皇后最后颜面在两个儿子的竭力维护下保住了。魏钊那时懵懵懂懂,十一二岁的孩子顾着哭,哭得喘不上气息,需要哥哥时刻抚背顺气。母亲生前最爱小儿子,总像弥补一般,她从长子那儿分走一半爱给了魏钊。
脸颊寒凉,眼泪绷成两行。皇帝揉揉眼睛,他恍以为自己是那个长跪母后灵前的孩子,一回首身后总站着兄长。
“陛下,天晚了。”宦人催促。
魏钊沉默。宦人都是萧慎眼线,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中。
不出一月,萧猛便从豊水南岸快马加鞭送归捷报。此一战,韩氏溃败。不出萧慎所料,曹培风对韩秀害死韩灵之事衔恨入骨,领兵前锋,冲至城下,守门之军竟是曹家旧部,众人见主将毫发无伤归来喜极。曹军旧部被韩秀充作肉盾,早已愤愤难平,立即为曹培风大开城门。此番兵不血刃,顺利突破最关键一环,将新都郡收入囊中。
捷报送到萧慎手中时,天下粮仓,江汉十郡,已攻克半数。萧猛来书,意欲攻下十郡,冬日大胜而归。
“让萧猛撤兵。”萧慎沉思道。
白沅思点头,立即起书一封交给驿使,嘱咐道:“告之萧猛,守好五郡,此时再不可轻信徐曹二人。”
“是。”驿使得命,准备离开,却被萧慎叫住。
“慢。沅思,你带一小队人马随他南下。”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属将,“萧猛自傲,此时没几人能拦住他。我尚摸不透徐策心,他鬼点子不少,恐怕会诱害萧猛。”
“好,沅思立即出发。”布衣军师匆忙带驿使离去。萧慎望二人远去,从暗格中拿出今日密画,他利用时机调走白沅思,掌控天枢府,并非不信任,而是太凶险。
萧慎思虑今日影卫密报楚虞面圣之事,虽然得了几丝欣慰,却也无奈。他强迫楚虞验尸,承诺之事又毫无头绪。皇帝缄口不提问题要害,追查线索又从何谈起?
吴质、吴皇后、先帝。魏止、吴叡。
萧慎一笔一划起墨纸上,凝视这几个名字。
活人只有两个。
他提朱笔利落勾画。
突破口,只能是吴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