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坦城,叶护府。
“吐屯的嘴巴封住了,侯爷身边的人,果真名不虚传。”格鲁手持一只通体鎏金的角杯,言罢,畅快地饮尽杯中的马奶酒。
吴质与他对饮,角杯中的酒尚留半斛,他把玩起这只角杯,粗如手腕,形如弯月,錾刻成狼的黄金衔住角杯头尾,兽眼镶嵌祖母绿的宝石,是件精湛的作品。
“这是件好东西。”
“我府上此类形制的器物许多,侯爷若是喜爱,随心挑选。”
吴质啧了一声,将那酒斛稳放于桌面,不经心道:“盛酒之斛,非我可用,过不了多久,便要称叶护大人一声‘可汗‘了。”
格鲁喜色浅露于眼,但很快隐去,“他一天不死,我一日不安。”他复道:“血统不正,就该滚下汗位,更不要说混着西凉贼的血;若不是侯爷告知,我们一众人都蒙在鼓里!难怪他执意同西凉讲和。”
吴质道:“伏罗可汗竟未走漏一丝风声。”
“老可汗疑心重,忤逆他的命令,一般不会有好下场。”格鲁摇着手中角杯,“有个全尸,自是个好下场了。”
吴质提到此处,未再继续,他望着格鲁,目光平静,但在格鲁看来那眼神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昆仑.... 哦不,皇脉所在,待侯爷助我登位,巫部自然要奉上地图。”
吴质笑了,目光仍然平静,“叶护大人来书中,不是如此所言。”
窗外传来很轻的窸窣声,格鲁近侧的窗闪过一道影子,很快便消失。冷汗渐渐渗出头皮,格鲁僵在原地,十分警觉,不敢再有动作;他听闻吐屯全府被灭的惨状时,方知吴质只派去一人便解决了麻烦,可见吴质身边尽是穷凶极恶之高手。
“侯爷,今早西凉萧猛来了信,要克烈小儿给他一个交代。”格鲁说着抽出一份帛书,“三日后,若无答复,西凉军就会开拔至克伦河。”
吴质道:“这不正是叶护大人想要的结果?我诚意至此,你也要拿出你的那份。”
“我固然是要兑现承诺。但..... 侯爷有所不知,巫部..... 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格鲁睇了一眼窗外,心中有悸,却仍想继续谈条件,他当然知道吴质还留着一手。克烈的血统一半是阿史那氏,另一半混着的血究竟是谁,这才是扳倒他的关键所在;做局,就要做成死局。
“说吧,还有什么条件?”吴质牵着嘴唇笑了一笑,语气中已无耐意。
格鲁如同占到便宜的小人,忙道:“还请侯爷再派高手将那支狼卫解决了。”
“叶护大人想要的不止如此吧。”吴质皮笑肉不笑地盯住他。
“以我对他的了解,克烈小儿得到消息就会尽快结束波斯战事,我们抢占先机,让西凉兵临城下......”
吴质突然倾身而起,似乎来了兴致,眼中涌着略有兴奋的毒色,“他竟会很快回来......”他来回踱步,笑容恶意晃晃,问道:“你觉得,会有多快?!”
格鲁被吴质突如其来的兴奋弄懵,“最快十日。”
“好!”吴质转身逼近,应声答他,“我现在就派人弄死那支狼卫。”他悠然走着几步,摆弄手边的角杯。黄金雕刻的狼双爪登在高处,颈子却是低低伏着,肌肉蓄满力量,仿佛面对猎物,蛰伏已久。
吴质用食指抚了抚那狼的头,慢道:“叶护大人还不知他从前的身份罢......”
萨罕城,大火烧了一日一夜,从芝兰坊向南五十步内的楼屋只剩焦土瓦片,好在百姓伤亡不多。博拉组织人力修通坍塌的暗渠,在草原上,水对于这座城是否能继续存在至关重要;当水源再次流通起来时,博拉暂且松了口气,他蜷腿坐在地面上歇息,身旁站着楚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