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你太久没回来……我出来看看。”
“你都听见了?”
“嗯。”
维因握紧了她的手,他该如何安慰林思?
明明对一切一无所知,就要背负巨大的罪孽,甚至莉娜丈夫的死,也与生命之树的污染难脱干系。
光耀、柔月两族祭祀,以及无数被放逐的,或生或死的精灵族……万一林思将这些罪孽都强加在自己头上呢?
那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林思拂开维因的手,认认真真向莉娜鞠了一躬:“对于您丈夫的亡故,我很抱歉。”
莉娜眼中瞬间滚落泪珠:“是你的错……可我又不能怪你,就像我不能去苛责一个婴儿。”
林思沉声道:“过往的事情,我无法挽回,但从今往后,我会尽我自己所能,净化生命之树的污染,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话音刚落,天空的星月忽然光芒大盛,将夜空照亮如同白昼。
林思的誓言,引动了法则之力。
林思虽然不是曾经的那个幼龙,但她占了对方的身体,就有责任替她收拾烂摊子。
骤然绽放的星辰如同闪电一样劈在维因心中,记忆深海中的一件往事被打捞起。
他恍恍惚惚望着林思:“我从前……在精灵之森,是不是见过你。”
林思无比沉重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忽而轻松些许,她耸了耸肩:“虽然我知道你今天打的什么主意,但这搭讪的技巧是不是太老套了些。”
莉娜很有眼色地将空间留给二人。
纤细的手指覆上维因胸口紫色的三叶飞轮图腾,如果不是原主的一口龙息,维因也不会中了瘟疫诅咒。
她的手被维因握住:“这不是你的错。”
林思摇摇头:“我不想纠结对错,眼下我们要思考的问题是,如何解决生命之树的污染。”
林思不是一个沉湎于过去的人,也不擅长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能做的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这大概也是她吸引维因的优点之一。
所以维因大胆地将她揽进怀里,两个人的身体在此刻严丝合缝地契合着,维因在她耳边喃喃道:“我年轻的时候真的见过你,那时候你还很小。”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林思激灵地打了个寒蝉,猛地将维因推开,耳根潮红一片。
什么糟糕的对话!
什么叫做年轻的时候?你现在难道是什么老头子吗?
“你今年到底有多大了?”
维因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大概一千三百多岁,具体我也忘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知道黑龙死后,幼龙去了哪里吗?”
瘟疫之龙被合力斩杀后,幼龙被三族合力封印起来,由于没有母亲的哺育,她很快就失去了生命。
光耀一族提出将幼龙的尸体肢解作为研究材料,却被另外两族因惧怕解剖尸体导致污染蔓延而制止。
两族将幼龙尸体冰封之时,幼龙竟奇迹般地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一双金色的眼瞳澄澈如婴儿。
于是幼龙再度被封印在精灵之森,再无人得见。
某日维因在森林中弹奏竖琴,一名黑发金眸的小女孩出现在他身后,调皮地拽着他的发尾。
维因看他黑发金眸,以为是光耀族与暮星族的混血精灵幼崽,便温和道:“什么事?”
幼崽丝毫不见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很饿,你有吃的吗?”
维因当然是没有的,但那日不是他当值,他才有闲情逸致来森林里弹琴,自然也有精力为幼崽猎了一头陆行鸟。
那时他的厨艺还没有这么好,一头陆行鸟烤得半生不熟,还有毛没有拔干净。可女孩却吃得很香。她摸着滚圆的肚皮:“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你做的饭很好吃,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尝尝你烤的陆行鸟。”
她说罢,银月骤然迸裂成千万缕辉光,群星在刹那间沸腾。众神掷下秘银的箭矢,刺穿沉沉的夜幕。
星潮汹涌,月华如瀑。
如今想来,那并非只是法则之力的颤动,更是命运纺锤上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
早在千年前,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