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日浮光在外醉酒一事,凌云木心中担忧,决议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很少与她提及在遇到她之前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她是白家的一族,父母双亡,也许还并不怎么受待见。
这人心思最是细腻,待人极是体贴,对一切皆一视同仁,像是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悲悯。
平日常坐义诊,乐善好施,百姓们对她自是极为爱戴,亲切地称一声徐大夫。
就在沿着一条小道朝她院子里走的时候,正好远远的看见乔宗主一家,不得不慢下脚步,准备打个寒暄。
然而,待双方走近了,凌云木方才发现,乔宗主脸上并没有要归家的喜悦,反而带着浓浓的愁绪。
身后的长子一脸怒气,次子乔轻尘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扈铃灵则一直在安慰乔宗主。
怎么了这是?
凌云木心头纳闷。
她斟酌着开口,这气氛实在是太过严肃而压抑,像是……葬礼上的氛围,她倘若不跟着被迫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良心都觉着不安,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
“……乔宗主,晚上没睡好吗?”
乔宗主长而又长的深深叹一口气,那张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的相貌只在一夜之间恢复成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他的年龄可以代表他的相貌,他的相貌可以预视他的年龄。
一夜之间,他变得沧桑许多。
乔宗主:“这是比晚上没睡好觉更严重的事情,没睡好觉充其量只是效率低下,浪费宝贵的时间,可耻可恨,虚度年华,可是这个……”
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造谣说在无影宗发现毁誉堂令牌钥匙的踪迹,各大门派的弟子纷纷逮捕我无影宗门的门徒,逼迫我们交出令牌。”
“真是可气可恨,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呐!”
凌云木:“怎么会这样?”
乔风华冷哼一声,语气愤愤:“定是有人想要挑起江湖风波,每隔一二十年,总要来这么一遭。”
“不过他们敢把主意打到无影宗身上,也是胆子大得很,活腻歪了,等我揪出幕后主使,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云木点点头,正色道:“既然如此,诸位速速请回,倘有需要帮忙之处,在下必定义不容辞。”
江湖上的事情,凌云木已有许久不曾参与,崖州倒像是她的隐居之处。
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有重出江湖的那一日,因为她并非无欲无求。
江湖偌大,她要碰到更多有趣的人,在有生之年,她想尽可能的多看看,多瞧瞧。
也快了……
皇上年事已高,加之老年昏聩宠信四王爷,朝廷矛盾激化愈发尖锐。
他能活到自然死也算是烧高香了。
在此之前,她只需要捂好和太子的交易,皇帝一死,她便可以满天下跑。
几人道别,然而,凌云木不知道的是,扈铃灵昨晚曾单独与叶归说过话。
就在她昨夜忙碌着帮忙处理乔宗主事情的时候。
那一晚叶归正在堂屋里勾画着凌云木的画像,神情陶醉,那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浓淡相宜,好一个标志人物。
就在这时,他听得敲门声响,来者正是扈铃灵。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也顾不得客套,只道阁下可是叶公子?
叶归点点头,礼貌笑道:“乔夫人怎么来了?”
扈铃灵听到这话,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而转瞬即逝。
“叶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她看起来十分不解。
她这语气……好像认识他。
叶归不动声色:“怎么?”
扈铃灵:“你母亲呢?可还好。”
叶归:母亲?
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字眼,原来他是有母亲的吗?
扈铃灵见他反应奇怪,像是从来不知道一样,不由的纳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归这才告诉她,他失忆了。
扈铃灵将她与他们相见的状况与一一道来。
原来她与阿娘被赶出柚州后,一路艰辛来到锦州,却不想碰到了一位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不速之客。
一群讨债的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说阿娘的丈夫欠债不还,把媳妇抵押给他们了。
他们脸上带着猥琐的狞笑,仿若打量货品一样打量着她们。
“没想到还有个小的。”
“是母女吧?“
“不少有钱人可都好这一口。”
“那也得先热大哥尝尝,大哥喜欢母女通吃。”
听着他们这些狗舌头里面嚼的乱根秽语,扈铃灵双眼通红,死死瞪着他们。
阿娘却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她大声斥骂,胸膛剧烈起伏,指尖都有一些颤抖。
“你说那个畜生欠了你们的债,凭什么来找我要?!”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孔如是,你死了一天让我好过是吗?!”
“你们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哪怕是死了,也要和你们拼命!”
扈她头一次见阿娘生这么大的气,几乎是竭斯底里。
可是他们愈发亢奋:“再大声点,你们越挣扎,我就越兴奋!”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连日奔波愈发孱弱的女人,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一场悲剧上演。
阿娘死了。
死的很不体面。
被许多野兽吞吃掉了。
她回过神来时,自己被人救下。
救她的只说自己姓叶,二人看起来是母子关系,其余一概不叙。
临走时,那一位娘子告诉她,不日乔家的两个儿子将会去往柚州,两位正是适婚之龄。
乔家是武林世家,也是一众武林大派中矮个子挑高个品行较为端庄之族。
她言尽于此,意思却不言而喻。
倘若能得到乔家庇佑,她再也不用……任人欺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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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浮光庭院百步远时,一阵隐隐约约的琴音飘来,琴声哀转,令人的心不自觉沉入湖底。
然而这湖底一片碧青,想来是苍穹的蓝也揉进了湖底的青绿,否则怎会泛着那般奇异的绿?
她觉得自己好像平躺在水皮上,被微微泛起涟漪的湖水从身后柔柔的抱住,只是这水泛着些凉意。
身心像是被纯洁的圣水洗濯过一遍,感觉自己焕然一新。
脚步踏着琴声而去,寻着了在杨树庇荫下的抚琴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江一秋竟然也在。
只见江一秋捂住涓涓流血的臂膀,靠坐在一株有两个小儿怀抱的桃树旁,眼神虚弱的看着浮光,脸色苍白一片。
浮光当没瞧见,自顾自抚琴,只是那微颤的睫毛泄露了她一丝担忧。
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一向淡漠。
原来这江一秋昨个儿因抱美人在怀激动的睡不着觉,半夜闲来无事打算给陆舒客一点颜色瞧瞧,谁想陆舒客早有防备,他刚刚踏进后院,便触发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