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这一点,河家主或是当成理所当然,或是选择性失忆,谁也未可知。
现在他终于等到机会了,等了四五年的功夫,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烂货终究还是背叛了他,滚到旁人的床上去了!
他心头不知是喜是爽,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而这一切还多亏了那些个长舌妇。
他今个上午出门时便听见有几个嚼舌根的碎婆子拢聚在河家门口说三道四,他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在家门口议论当家的人,这些个婆子们也是坏的没边蠢的没天际,正要唤人来轰时,他一下子听见“关飞雁”三个字,登时便换了主意。
那些个婆子们故意压低声音说着,却正好能落入他耳中,便听见那些个老妇说瞧见关飞雁与丁家主一前一后来到扶桑客栈,两个人眉目传情,好不要脸。
女的穿得光鲜亮丽,打扮的花枝招展,摆明就是去勾男人的。
那男的看样子也是特地装束一番,着一身硬括的锦衣绸缎,顶戴玉带金冠,收拾打扮的妥妥帖帖进客栈去了。
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成什么样子。
不过丁家主生得魁梧,颇有阳刚之气,河家主虽是领头的大哥,可近些年来不知为何越发鬼气了,阴阴柔柔。
提到这档子事,那些婆子们不自觉便将话头转到河家家主的私生活上。
又有个婆子说曾见过宫里是太监,和河家主那模样大差不差,于是那三五人纷纷猜测,莫非他那命根子萎了不成?
若是这样还尚能理解,其中一个婆子点点头,做出了然的模样。
若是这般,她倒也能理解关飞雁私通外男之事,三十多岁也并非无欲无求的年纪。
“就算真的有什么隐疾,那也不能这样啊!”
一个婆子扯着嗓门批判着:“我就不会这样,被发现了没得叫人笑话,叫丈夫丢面子,就连自己孩子也落不得什么好来。”
道德的审判往往比最严苛的律法还要使人心惊肉跳,足以置人于死地。
方才那对关飞雁的行为报以理解之心的婆子,此时也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真实的想法,倒戈附和着。
这种事不过是些说说说笑笑打发时间的谈资罢了,何必那么较真。
正如绵羊入狼群,清流汇入泥沼,若想明哲保身,最好最便捷的方法便是同流合污,这也是适应大多数人的处世之道。
不过倘若有人能够在此等情状下挺身而出,想来自是要比什么亲王皇帝更要高贵。
无关其他,只关乎勇气二字。
河家家主听他们毫不避讳的戳到他痛处,自以为是在挑衅他,当即便骂出声来:“谁家的娘们儿敢在老子面前搬弄是非,欠打了是!”
那些婆子个个唿了一声,纷纷哄散不迭,河家家主见众人惧他,心中自是得意畅快,伸手随意揪住一个婆子问说的是否属实。
婆子早被他吓了一跳,心慌慌的乱蹦,只管点头应答。
河家主一把扔开那婆子,拉上几个人役随从,大摇大摆去往扶桑客栈。
待他走后,花莲心自暗处缓缓走出,将剩下一半的银钱交付给那些蛐蛐儿人的婆子们。
花莲心:好戏开场。
到了客栈,河家主先抓住掌柜的问话,李掌柜心中叫苦不迭,心想最近怎么总是招来些不三不四的人,得找人做做法事来了。
他原就是小本买卖,当牛做马笑脸相迎,还这样受人折腾。
河家家主竖眉问着:“可有瞧见我的妻来?”
李掌柜摇摇头:连个毛影儿都没瞧见!
河家家主又问:“那我的兄弟老丁可有过来?”
李掌柜再次摇头。
河家家主缓缓转身,双眼环绕四周,球一般一个脚步登上二楼,也不管客房里有人没人,一蹬腿儿全给它门一一踹开。
那丁家主早派人盯梢,楼下风吹草动自是瞒不住他,听得河家主前来抓奸,丁家主与关飞雁连忙飞一般从床上爬起来,各合各衣。
丁急匆匆的催促关飞雁去其他屋子藏身,又拿钱随意支配一名过路女子,与她把酒做饮,叙述交代,以为乔装遮掩。
那丁家家主原正和那陌生女子温情逗笑着,忽而房门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蹬开,抬眼便瞧见一张恶气重重的怒容。
丁家主手下一顿,眉头微蹙,装的是无辜疑惑,又带着点被叨扰的不悦,可谓是戏中老手,便是唱戏的也没他演得像。
“河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生那么大的气?”丁家主搂着那陌生女子的手微微紧了紧,往自个儿跟前带了带。
那陌生女子便佯装出个害羞的眉目,略略低下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河家家主瞧见二人这般,不由得又想起自身的残疾来,心中又是苦又是涩,还掺杂着些妒忌。
那般美妙的云雨之事,他是再也享受不到了的。
当下便是一阵惆怅,丁家主心念一动,连忙招手:“河大哥来都来了,与我喝上一杯如何,聊以解忧。有什么烦闷都可以和我说道说道,咱们一起想法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