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白家老三身患失精症,不育。
眼看老大老二的孩子都长到膝盖高了,老三那边却还没有一丝动静。
于是白老夫人总是催她怀孕,甚至亲自操持行房次数,亲手执笔画姿势传授,只是如何也不见效。
后来她日日让三弟媳喝一些难闻到不能再难闻的,只要喝上一口便要把昨日的晚饭都要吐出来的“来子汤。”
一开始这来子汤的成分还比较像模像样,加着些人参、白术、茯苓、芍药、川芎、炙甘草、当归、熟地、菟丝子、杜仲、鹿角霜、川椒等药材。
可是后来这汤成分极为诡异,什么蚯蚓啦,胎盘啦,腐肉百虫啦,经血啦,童子尿啦,不管不顾通通给倒进去,单是听着就恶心到屁|眼里了。
不知道是在催生还是在杀人。
他有时候都怀疑白家是不是医学世家,怎么全是拿一些民间小道的偏方用在一个活人身上。
可是老三媳妇儿为人和善,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反抗时也如待宰的羔羊,娘家亦不是那般殷实,她是高嫁的。
江一秋清楚的记得,从他来到白家初始之日起老三媳妇便已经开始喝汤喝药,到一年后老三媳妇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明明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已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然后,她死了。
白老家主和白老夫人迅速又重新帮他物色了“一只”妻子。
她是被人当做奴隶卖出去的。
白老夫人见她是极好生养的体格,将她买入家中。
不管她有没有读过书,不管她容貌几何,亦不管她世家门第,也不管她人性品格如何。
只要她能生。
可是那第二任妻子性子强势,决然不会喝那违反人道的“来子汤”,于是乎便惹恼了白家老夫人,日日饱受折磨,不让她上桌吃饭,不让她吃饱,脏活累活全部交给她干,因此府上丫鬟也都欺负她,谁稍稍有一点不顺心的事都可以打她,骂她。
便是连一条野狗也能在她鞋边儿撒尿。
这是白家夫人暗中授意的,自也有白家家主沉默的推波助澜。
白老家主对他的妻子极为纵容。
世人都道白家老夫人善妒,年轻的时候变将曾经围绕在白老家主身旁的那些个妾室赶尽杀绝,甚至连腹中遗子也绝不手软。
白老家主都知道。
只是他全然不在意。
只有他这夫人开心便是。
后来买来的媳妇疯了,被白家扫地出门。
他们大发慈悲的让她活着。
白三子接着又娶了第三任妻子,那人是平民家百姓出身,容貌可人,待人接物处事条理,能说会道,条亮盘顺会来事。
当然,白家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她进门的,是因为听说她娘生了九个孩子,觉得她也是个能生的主,才让她嫁到白家来的。
哪怕她是个寡妇。
不然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白家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穷寡妇,而且她那脾性也是白家夫人所不喜的。
可是她的性子却是十分讨除了白家夫人以外的人的喜爱。
事情也就发生在这位第三任妻子身上,她的名字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姓宁。
她待他极为亲切,厨艺甚好,善解人意,很会照顾宽慰人,遇事也不慌,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似乎很喜欢她,时常给他做好吃的,带他上街玩乐,甚至会为他缝制衣裳。
他不禁想,如果母亲还活着,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年岁。
她虽是他长辈,可是他觉得她与他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她身上没有男人身上那股子大人般让人生厌的说教气,她很开朗,开明,对一些新鲜事物持有极其开放的态度。
而且她很聪明,胆子很大,绝不叫谁凌驾于她之上,是个非常理想派的人物。
她很要强。
闲来无事时,她会与他讲她还未嫁做人妇时的趣事。
对的,在她改嫁之前的事情,那是独属于她的少年时代。
而她提到最多的便是那个不知名的男子。
她说自己德名远扬,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孝顺贤惠,日后必定是个贤妻良母。
人人都说她活络和气的紧,所以一到适婚之龄,便有人登门提亲,她压根不愁嫁。
然而她父亲历来以卖女儿为生,这次养出个高等货,自是要待价而沽。
可是她早有意中之人,那是个开朗豁达的男子,能说会道,妙语连珠。能屈能伸,进退自如。
许是因为他是这样的性子,他的朋友甚多甚广,来自四海八方,甚至有人慕名前来与他结交。
而且他又十分好学,因此他对各种门道都有所涉猎,思想亦是开阔。
他人又善良,乐于助人,敢为朋友们赴汤蹈火,想来再没有人比他更重义气的了。
因此他的那些朋友们也都十分喜爱他,常常亲昵的喊他字——缺意。
这是她亲自为他取的字。
他对她更好。
他常教她读书认字,教她勾勒画卷,在她需要关怀时竭尽全力给予她温暖,在她受人欺负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抱不平的人。
他永远无条件的支持着他,朋友送来什么稀罕吃的,总要与她留下一半。
就算是亲哥哥也做不到这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