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云木这样羞辱,钱落落绣眉一竖,凶巴巴的双手叉腰,噘嘴骂道:“凌云木!你说话最好注意一点,我两位哥哥平日里那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你可别这样蹬鼻子上脸,待我哥哥当真发起怒来,仔细你的皮肉!”
她气势汹汹,若单从这盛气凌人的形势上看,钱落落在江湖上怕也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便是连她脑袋上插的玉垂扇金步摇也是学的有模有样,将主人的怒意描绘的惟妙惟肖。
凌云木双臂环胸,目光从她发间琳琅满目的金钗银佃上缓缓挪到她那一张巴掌大小的精致脸庞上。
真像个瓷娃娃。
多像她姐姐啊。
这样天真而又不谙世事。
不过她姐姐可没有她那样任性,上天将一切女性苦难者应有的美德尽数强硬的刺入她的血液,让她坚韧友善,隐忍宽容,不辞劳苦,乐观奉献。
然而上天独独给少了一样东西,也是存活于这世上最要紧的一样东西,便是对他者的攻击与对人性的厌恶。
而这恰好与她的本性相悖,说得好听点是单纯而纯粹,内心赤诚,可是她并非是话本子里大团圆的女主人公,在这样你吃我我吃你的世道上,她这样的秉性正如同洁白而肥美的羔羊,早晚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钱落落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以为钱家能够将她一世庇护。
且看着她日后命运如何。
凌云木胸头有些烦闷。
如果一切能重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冲到姐姐的产房前,将那些说保小的人尽数砍死,不惜一切代价。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可是他们有什么资格决定一个生命的去留?
这本来应该由女性决定的!
是他们霸道的从母亲身上剥夺这种权利,为使这种霸凌合理化,他们会编撰一系列道德谎言来抨击那些打|胎者,说她们杀了人,使得一些女性惶恐,受到道德的威胁与压迫,在屈服中逐渐内化。
然而何为道德?
如果道德本身便并不道德呢?
而且那些男人与一些女人们对于人的概念极其偏狭自私,若说青蛙被讽刺坐井观天,那么他们这些人简直连蛙卵还不如。
婴孩在诞生之前可能称得上是人?
如果诞生而出的是一个女婴,对他们而言可是人?
历来被大水吃掉的女婴千千万,不知他们在饮水时可曾听到女婴嘹亮的啼哭。
凌云木深深看了钱落落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像是猫奴大闹厨房,掀翻柴米油盐酱醋茶,搅和的一塌糊涂。
她别开眼神,讥笑道:“你把你哥哥想的太高大伟岸了吧,不过是两只蠢驴,若非投了个好胎,依着他们的脾性能耐,也不过就是个下贱人的命……哦,不对。”凌云木勾唇一笑,眸光骤然转冷,含着杀人的戾气:“你们整个钱家在我面前,连个人都不算。”
钱落落脸庞气得通红,急急斥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你不就是仗着你自己会打架武功高吗,要是没有武功你以为你会混的那样好?”
凌云木觉得她实在太过幼稚,不是单纯,而是有点傻了:“人总要有一技之长以做安身立命,你的一技之长何在?”
见钱落落不答,凌云木轻笑,轻挑眉梢道:“不会只知道跟在男人屁股后面撒娇扮可怜吧?”
“你给我闭嘴!我在自己哥哥面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钱落落生气的看着她。
她怎么能把她想的那样无用!
凌云木不咸不淡道:“是吗,那你最好祈祷他们会一直这样宠着你。”
钱落落愈发生气:“他们自然会这样宠着我,毕竟我是他们唯一的妹妹。”
凌云木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厉害,胎投的好,不过可不代表命好。”
钱落落总觉着她有些阴阳怪气:“你就是在嫉妒我,嫉妒有人宠我。”
凌云木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发言的荀鹤忽地揽住她的腰肢,眸光却是似有若无的落在叶归身上,带着些警惕的厉色,宣誓主权一般道:“她自然有我宠着。”
打从进门开始,荀鹤便发现眼前这个小白脸儿一直在看着他家小木木。
这就是小木木最近淘来的新欢?荀鹤表示不屑。
这身板,怕是没几下就不行了吧,能满足得了她吗。
感受到她腰间传来的余温,嗅到她的身上传来的香甜,荀鹤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久别胜新婚,他当下身子便发烫起来,不由得离她又近了些许。
一旁的叶归瞧见这一幕,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青筋微微凸显,瓷白的面上娟秀的眉头微微垂落,一派可怜惹人怜惜的模样。
凌云木不耐烦的推开荀鹤,嘟囔道:“热死了,别搂我。”
“跟我回无影宗去怎么样?柚州可比崖州宜人居。而且那里盛产你最爱吃的香栾。”荀鹤轻声诱哄。
凌云木没搭理他。
就算她想去,也不能抛下崖州这一大家子独个儿去享清福啊。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在心里由衷的希望皇帝驾崩,或者太子登基。
凌云木忽地想起荀鹤方才给她看得信,信上明明白白点名了陆舒客来此暗中调查兵械一事。
若是这样,把这个人处理掉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