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并没生气,邪魅一笑摇了摇头,落溪看到他的样子,怒火中烧,但想到有可能马上就能见到姑姑,便压下心中的怒火,策马隐入正午日光之中,只留下刚好过来看到的逸风在后面大声叫到:“我的马...我怎么回去啊?”
云澈看着宫道上绝尘而去的二人,衣袖里紧紧握拳,和逸风冷冷说了一句,“跟我坐马车回去吧。”
——
宫道行的不远,在云淮的指引下,大约半个时辰,在洛城西山脚下,绕进一片幽静密林之中,远远望去,密林如汪洋大海一般,不见尽头,虽是暮冬,密林中的香樟和松林仍旧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头顶的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沙子,透过层层叠叠的密林缝隙洒下,照落在草地上,草地上还有一些小花已经盛开了,香樟的清幽之香和小花的蜜香,不时萦绕而来。
越往密林深处行,越发现林间稀疏,没有了来时的密密实实,云淮时而侧身,不知道在找寻什么,不多一会,就看见前面有一缕白色飘过,如同雪落林间,云淮跳下马,对方才从稀疏的林间蝴蝶般翩跹而至,好像看到了在最后一晚离开花棠居时,从海棠树上翩跹而下的人,落溪也紧张地下马,姑姑从来都喜白色素衣,莫不是姑姑她们?
待白衣人走近,落溪看清面纱以上的眉眼,此人并非姑姑。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带他们继续前行,约莫走了半里地,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一片宽阔平坦,一间简单朴实的草屋跃然眼前,门口有几位散侍把守。
“师父,少主到了。”只听见引路人对着草屋里面说了一句。落溪内心更加紧张起来,只能用攥紧的手指紧戳掌心,她真的很想见到姑姑,哪怕姑姑此刻再次板着脸骂她,她一定会嬉皮笑脸地听着,甚至会抱紧姑姑,如果姑姑又要戒尺打掌心,她一定会立马伸出双手去,笑嘻嘻地说,姑姑我好想你啊,如果姑姑此刻又让罚抄书,她一定会把双手洗的干干净净,开心地去抄书,对了对了,做这一切之前,一定都要在姑姑的脸颊上亲亲...
落溪想到这些,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开始带着满满的期许,她想象姑姑从屋子里走出来,绝美的白衣依旧不沾纤尘,好像从来不会污秽似的,而她也能从她清冷凛冽的眼神里看到疼爱和关切。
没有想象中那般看到姑姑出来,引路人邀请她进去,她疑惑的眼神看向云淮,但是云淮告诉她里面有她想要的答案,他便被散侍引到了不远处一藤蔓架下的木樨案旁安坐。
落溪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云淮的圈套,毕竟上次见面还兵刃相接,甚至她被无名之毒折磨了这么久,应该也是出自他要害云澈的手笔。但是她想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而且她有绝大多数的把握,今天见到的不会是尘心,不会是另一个姑姑的属下,会是姑姑本人!
她怀揣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小跑起来,到门口,突然放慢了脚步,姑姑为什么不能出来?还是身体有恙?思及此又加快了脚步。
屋内陈设干净整洁,虽然没有一眼望上去的精美器具,可是倒也能看出来品位不俗。稀稀松松的白色麻布帘,能看到一个后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人,并且身形是一位女子。
“姑...姑姑?”落溪探着身子,伸着脑袋,朝帘内轻声唤了一声。
“过来。”帘内人虚弱的说道。
只是这两个字,已经让落溪红了眼眶,几个月了!她不曾知道姑姑任何情况。
虽然姑姑从来都告诉她,她不是她的母亲,不要对她产生依赖,虽然她知道姑姑一直都有大事要做疏于关怀,以至于她自己总是在家,甚至小时候贪玩在山野迷路,在山野里与野兽共度昼夜才被附近山民找到,甚至从小尝过了绝望和恐惧...虽然她看到高汐蓁的父母对她宠爱有加的时候,好奇地去问父亲夹得菜真的更香吗,被高汐蓁的丫头笑...曾经她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对长辈关爱和存在有任何期待,直到这段日子,她经历了很多,却再也没有姑姑的陪伴和消息,她才知道她更像个孤儿...
这一刻,她内心酸涩难忍。
为了不让姑姑担心,落溪扬了扬头,换了一张微笑的脸,走上前去。倏忽,她听对面帘子内的呼吸吐纳,她再次心跳加快,落溪根据多年习武经验,帘内人应是功力受损,伤势不轻!
不忍多想,她拉开帘子!
“姑姑!”榻上坐着的姑姑已经虚弱不堪,脸色煞白,似是重伤过,鬓角已经有些许白发,看上去像是比分开的时候老了好几岁。
落溪赶紧两步上前半跪在雪岚面前,“姑姑,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