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拔下簪子,翻手化琴,“你们的记忆,为清炎锦模糊,赤火族才是七宗之首,你们被炎修和晴越骗了。”
“胡说!”谁会相信一个半妖所言。
唯有杨小昭,亲眼所见,“小师姐说的是真的,我差一点就被妖所杀,回不来了。”
可杨小昭的事,天师府里只有少数几个高位阶的长辈知道。
离珠拨弄琴弦,想要复原天师府诸人的家意义,却见杨天师一摆手,止住争执,“我天师府有祖训,人皇神斧的主人,自可带神斧离开。上古仙宝天生有灵,自会选择主人,听从主人号令。可方才人皇神斧并未回应你们的要求,你们虽取得神斧,却并没有成为神斧的主人。”
杨天伦面色一闪,稍纵即逝,爷爷为何如此说,神斧明明已经认了眼前两人其一为主,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把神斧带出来。
斧出,□□,天境塔塌了,更说明神斧认了主。静昙先祖亲笔记书过,这些三千年前的古籍为机密,天师府旁人不知,可爷爷作为主人,而他作为天师府下一代传人,却是知道的。
他不能在众位宗亲和长老面前拆爷爷的台,却也弄不清楚爷爷的意思。
驭妖琴的乐音扬起,离珠开始奏曲,先恢复记忆,才能继续谈下去,必须让天师府的人族知道赤火族并不是敌人。
杨天师闭眸,指向湖心,“阻止她。”
银彧手起赤火,“谁敢靠近,休怪我无情。”
“爷爷……”杨天伦记忆中,似有影子,随着古琴乐音,时隐时现,隔着薄薄的一层细纱。好像是他忘了很久很久的过去,但却始终无法记清楚。
在场的众人,都有此感觉,想必是这半妖的妖术所为,立刻捂住耳朵,拒绝听琴。
“人族虽无仙术,却不为汝等欺凌!”随着杨天师一声怒喝,数十个人形木傀儡,周身铜制盔甲长靴,左手握刀,右手握剑,冲出水面,杀向离珠和银彧。
银彧赤火化作长鞭,对击傀儡,如今他记忆中多了不少琼玉宗的法术,赤火变化的得心应手,比之前更强。
“傀儡水火不侵,你自己小心,”离珠继续奏乐,火焰从手指一路燃烧到琴弦上。
天师府的阵法帮了她大忙,四面围墙成阵,将一切都与外界隔开,光芒扩散不出去,乐音同样扩散不出去。琴声凝聚在此,不会飘得太远,响度大上许多,捂住耳朵也能听个一二。
银彧躲过傀儡兵刃,两个傀儡被他的火鞭击中,掉落水中,他的火鞭也被另一个傀儡斩断成两截。
他的实力在仙门之中,也算上乘,就连怀岁挽和鹿致,拼尽全力都打不过他。可傀儡之下,他竟然有些束手无措,全然被压制着。
这般战力,一个傀儡能顶十个七宗的修仙弟子了。银彧不敢轻敌,四周都是水,他的赤火攻击处于劣势。
他得保护自己,也得护着离珠,傀儡连翻攻击后,似乎明白了这一茬,像人一般能够思考,迅速变换了招式。
傀儡有数十个,配合默契,银彧用火球击中离珠身后的傀儡,迅速转身,躲开突然脚底水边冒出来的一个,谢天谢地,还好躲得快,差一点儿就被砍掉一条手臂。
杨小昭急的要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师姐死,跑到杨天师身前跪下,“爷爷,小师姐救过我一命,就算天境塔斯因小师姐塌的,也罪不至死,您放出这么多夺命傀儡,是在要她们的命啊。”
杨天伦扶起妹妹,他早就想说话,借着杨小昭的恳求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爷爷,你借二弟和小妹之手,把天境塔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进天镜塔,可他们如今得到神斧了,您却要杀他们,这是为何?”
杨天师沉默,没有回答孙子孙女。
周遭的吵闹声越发稀疏,驭妖琴的曲调到了高潮。
火焰在赤红的琴弦上燃烧。
记忆恢复后,恐怕天师府得闹腾许久,七宗妖祸,天师府恐怕再难置身事外。
恩将仇报的事,天师府怎么可能做,且天境塔的钥匙是他给的,否则,就凭老二和老三的那点小聪明,又怎么可能瞒的过他。
若这两个孩子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又怎么可能处理的了七宗的局面,又怎么面对静昙先祖预言的无尽树灾厄。
将来的路,比这几个夺命傀儡更加凶险复杂。
这赤火族的少年,修为很不错,十几个夺命傀儡,都伤不了他,他的眼中单纯,看不见仇恨,七宗一宗的主人若是他,就算段笙从无尽树下出来,也能制衡他,不至于让段笙为所欲为,将妖族赶尽杀绝。
还有这驭妖琴的主人……
驭妖琴,神斧,人皇的两个宝贝,都认了离珠为主,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吗?
杨天师皱了皱眉头,他好像也记起了一些旧事,那些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行侠仗义的过往,因着和七宗中藏妖有些关系,被清炎锦无差别的摸除了。
仙宝的力量,是人族无所及的,再厉害的傀儡,也做不到如此。
他回忆着真实的过去,回忆着过去中他有过交集的人,突然猛地望向离珠,怎么会……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