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百悦松开了胳膊，她伸手去摸了摸后脑勺，难道自己被蝎子蛰了不是梦，不过蛰的不是胳膊而是脑袋，百悦现在回味着昨天的梦愈发觉得头疼，百悦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环顾着眼前的环境，当她扫到屋子侧面立着的衣柜时，她的目光被衣柜上面贴着的发黄的贴纸和一道道划痕吸引，突然百悦像是触电般抖动了一下，她瞪大眼睛又摸了摸自己躺着的床，“这是我家，我怎么回来了？”百悦不敢置信的又四下看了看，没错这就是她和小龙长大的地方——郑华华的家，百悦用力的拧了拧胳膊，她怀疑自己还没醒，她肯定还在做梦。突然百悦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房间的门虚掩着，有人在外面。
“她怎么还没醒，我就说你这个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女人埋怨的说，”家里有一个傻子就够了，这下好了，聪明的这个也被你敲傻了。”
男人一脸不以为意的说：“你就把心放你肚子里吧，肯定没事，有事再说。”
两个人话音刚落就看见百悦从房间里扶着墙走了出来，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女人看见百悦出来的那一刻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悦悦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别碰我。”百悦甩开了许常容准备来碰自己的胳膊，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百永利，这五个月过去，百永利明显老了许多，可是眼里面散发着的那股狡黠的精光倒是愈发亮了，百悦质问道：“你们把我绑回来是想干什么？小龙呢？小龙现在在哪？”
“啧，你这孩子说话真难听，”百永利皱着眉头说，“怎么能说绑你回来呢，我们只是落叶归根，这是我们的家当然得回来，”他脸上又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再说你的学籍还在这，当然也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满嘴胡话，”百悦知道从百永利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许常容，“小龙呢，你们也把小龙打晕带回来了吗？”
“小龙没被打晕，他现在在你们奶奶家里，小龙没事，你放心。”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百永利接过话茬说，百悦向百永利飞过去一个尖锐的眼神，“你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百永利拍了拍大腿，好像大腿裤子上粘了什么脏东西，“我想说你弟弟不愧是你亲弟弟，我一跟他说他姐姐不要他了，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我又跟他说，他姐姐要跟他玩一个游戏，木头人不许动，然后他就真的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和死了一样。”
百悦听百永利说完，她嘴里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我看五个月对你来说还是太短了，我现在就能让他们把你再抓进去，故意杀人，你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杀人？”许常容叫了一声急忙又用手捂着嘴说，“我们没想杀人，我们把你带回来是为你好。”
“为我好？”百悦歇斯底里的喊道，“他疯了我看你也疯了。”说完百悦突然觉得眼前发黑。
百永利用手指着许常容，“快快快！快扶咱闺女去沙发上坐着。”
百悦硬生生的被许常容拖到了沙发上，等到她情绪稍稍平复一点，百悦的眼前又恢复正常，她看见百永利坐在她对面，他脸上刚才那副凶狠的表情此刻已经变幻成了百悦完全不认识的不怒自威的滑稽模样。
许常容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你就别和孩子卖关子了，赶快说吧。”百永利狠狠地蹬了一眼许常容，许常容瞬间噤了声。
百悦听见他们的对话，一时间也猜不透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百永利挪了挪身子，他抬起下巴看着百悦说：“我听他们说市里的高考生成绩好的能奖励一套房甚至是一辆车。”
百悦冷笑了一声，“所以呢？”
百永利说：“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也是你该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百悦看着他眼神轻蔑的说，“你们问问自己，你们也配。”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没事，你不愿意，我明天就让小龙去街上要饭，反正每次揍你的时候你弟都挡在你面前，他皮那么厚，跪地上多久肯定都没事。”
“百永利，你还是个人吗？”
“钱没了，工作没了，家没了，我是什么还重要吗？”百永利突然又暴躁起来，他愤怒的吼道，”不想你弟弟死在街头你就好好学习把分考高一点。”
黑夜里，百悦听见从房间外传来的粗重的鼾声，她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她又坐了起来，她扭头目光茫然的望着窗外，月光在窗玻璃上投射出两道影子，随风而动，影子又变得支离破碎。
百悦下了床，她来到客厅，百永利在沙发上睡的正熟，百悦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边拿起百永利脱下来的外套，百悦摸了摸衣兜，没有她的手机，到黄城之后百永利就把她的手机藏了起来，不过借着客厅的月光，百悦扫到了茶几上放着的另外一台手机。
百悦回到房间仔细的插好了门闩，她走到距离门板最远的一个角落里靠墙坐下，已经深夜十二点多，百悦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思考良久，她想还是应该给她打个电话，百悦拿起手机，手指笨拙的摁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房间里持续的回响着危险却又让人悸动的铃声，百悦将头抵在墙上，她的手无意识的扣着眼前这些长着灰色斑驳几乎马上就要脱落的白墙皮，有一块墙皮掉落在百悦的脚背上，百悦伸手想去剥走，这时房间的铃声戛然而止，百悦的心倏的一下空了。
百悦反应过来很快开口说：“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说完这句话百悦就一直张着嘴，脑子里就是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百悦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你生病了吗？”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于始终听不见手机那边的人的回答，百悦的手狠狠的搓了两下膝盖。
“百悦，你现在是回黄城了吗？”
百悦听见手机里林千诺的声音，她莫名的松了口气，“是，我或许是昨天，也可能是今早回来的。”
“我今天一天都没去学校，因为发烧了，”林千诺顿了顿，“我白天一天都都没等到你的消息，结果傍晚班里的同学跟我说你转学了，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
百悦轻笑一声，“这次转学确实是有些突然。”
沉默了一会儿，林千诺说：“你是因为转学要走，后来才对我这么冷漠吗？”
百悦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的手背托着额头，她叹了口气，“林千诺，我……”
“我想去找你，”林千诺似乎不想听百悦要说的答案，所以她打断了百悦，“这个周周末我可以去黄城找你，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的。”
“你不用来找我，你听我说……”百悦试图打断林千诺，可是林千诺根本不听她的，林千诺仍旧不停的说着，“我一定会去找你，如果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我可以……”
百悦吸了口气，她提高了音量用一种决绝的口气说：“林千诺，”百悦发现对方没了声音，她继续说，“你别来找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百悦说完谨慎的看了眼房门，刚才她的声音有点大，她似乎感受到了百永利在客厅沙发上翻了个身，百悦收回目光，手里手机屏幕上通话时长正在一分一秒流逝。
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个念头在百悦的脑海一闪而过，百悦顾不上去揣测电话那头的林千诺此刻在想什么，百悦开口说：“林千诺，我对你态度上的变化没有任何原因，要非说原因，可能是对你没感觉了，”百悦语气冷若冰霜，百悦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记住，别来黄城找我。”
沉默了几秒，林千诺那边率先挂了电话，百悦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她重新打开手机想去删掉今晚的通话记录，低头的瞬间，手机上掉落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百悦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她的手变得湿乎乎的，原来是她哭了，在触碰到眼泪之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可是眼泪往往是悲伤的，所以这是她流泪的原因吗？百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