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们明天等不到君知呢?阿泽,你敢不敢问问你自己的心,看它里面有没有朕,是不是真的只是君臣之谊?”
裳泽为自己筑起的厚重壁垒全线破防,败在少年君王眼中燃烧着的,炽烈的火焰中。
“延陵,我心里有你,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御书房弹劾我的折子还不够多吗?那还只是老臣们听了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若是坐实了,满朝文武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把我淹死。”
“连斩两郡府君的裳大人竟然也会怕御史台老臣的唾沫。”听到裳泽的肯定,魏延陵终于笑了出来,又有了力气调侃他。
裳泽不理他的调侃,只是蹙着眉头看他。
“好了,阿泽,笑一笑,你看看京中那些世家弟子,不也有好多人有龙阳之好。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如此,便是明日命绝于此,也不至太过遗憾。”
“陛下,不可这般说。”裳泽抬手要去堵他的嘴,他伸手握住了,低下头,借着月光看,像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看够了,一根根吻过去,吻到小指才抬头问他,“真的要这般生分地唤我么?”
裳泽愣了一下,脸颊被他赤裸的视线盯得通红,细弱蚊蝇地唤了声“延陵”。
魏延陵凑近裳泽耳边:“阿泽,你还没有告诉我,青楼里的神仙好看么?”裳泽一噎,白日他刻意回避的问题终归绕不过去。
一想又觉不对,自己明明是去办正事,怎么在他嘴里自己倒成了混迹秦楼楚馆了浪荡子了?
裳泽抽了抽鼻子,凑近魏延陵耳边问:“延陵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魏延陵没有反应过来,立时警觉起来,“什么味道?”
裳泽看着他的反应笑开了“也不知是谁家的醋坛子倒了,好大一股酸味。”
“好啊你,阿泽,竟敢编排当今天子!该当何罪?”说着伸手便要挠裳泽的痒,这也是他刚刚的新发现,裳泽怕痒,一挠便连连求饶。
“延陵,睡一下吧,我替你守着。已经后半夜了,想来那些追兵也到了人困马乏的时候。”
魏延陵还哼哼着想让他也休息一下,话还没说完,人便倒在了裳泽的臂弯里。大概爱人的臂弯当真可以让人放下防备安心熟睡。
裳泽其实也困乏,今日在马上跑了一天,又绷紧了神,此刻稍稍放松下来,难免困倦。裳泽困得不行,只得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然后在脑子里推演起如今的局势来。
赵家会狗急跳墙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只是动作如此之快,却是他没有料到的,金吾卫中到底有多少是赵家的人,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弑君。
可是李谨行那番可疑的行径又该作何解释?赵家一事,李家又牵扯多少。李谨行身为巡防营的总指挥使,手握皇帝近侧的两万巡防军,和金吾卫不相上下似的实力,他又意欲何为?
这一想倒让裳泽一时没了睡意。魏延陵身边豺狼虎豹,明窥暗忖,让他如何安然酣睡。
更何况如今中原正主龟缩一角,北方的柔然一直在边境出兵试探,西边的鲜卑更是赤裸裸地和大夏划江而治,圣祖皇帝创下来的功业在几个败家子手中折腾到现在,泱泱大国倒成了弹丸之地,说来怎么不令人扼腕拍案?
马蹄声隐隐传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寅时二刻。裳泽将时下的境况考量了一圈回过神来,替魏延陵揉开紧蹙的双眉,自己的脑袋也开始要绷不住那根弦。寂静的夜里这突兀的马蹄声震得他一个激灵,一把推醒了怀里的魏延陵。
魏延陵坐起来的时候裳泽半边身子都麻了,扶起魏延陵时勉力撑着上了马。将将摧马向前,深林里已经能看见点点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