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陵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捅了一剑,虽则没有伤到要害,却让他的身体几乎失了力道。魏延陵再也挂不住了,像一只蝴蝶一样,轻飘飘地往下坠,他的手还握着裳泽的指尖,是即将滑脱的姿势。
裳泽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刺目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他脸上,像某个人温柔至极的触碰。
他动动手,却感觉到手上那捏着他手指的力量,裳泽艰难地侧过头,便看见魏延陵蹙着眉的睡颜。
魏延陵侧头趴在白沙上,背上那一滩暗红的血迹格外醒目。裳泽想挣脱他的手,打点水来替他清洗伤口,才一动,那人便将手握成拳,将裳泽的手紧紧包裹在其中。
裳泽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唤了声“延陵”。那人低低呢喃了一声“别走”。听得裳泽心里一阵酸软。
“我不走,再也不会走了。”裳泽将魏延陵没有受伤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地晃,“延陵乖,延陵乖。”好半天魏延陵才重新睡熟。
裳泽看着魏延陵睡熟才缓缓抽出手来,从衣摆上撕下一片布来浸了水,拨开魏延被划成条缕的衣衫,将他背上的伤口擦拭干净。好在那伤口砍得不深,经过一夜已经止住了血。
魏延陵是在烤鱼的香味里醒过来的。
这几乎是他人生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犹记得开蒙那一年他才刚刚开始换牙,有一日实在不想上学,瞒着父皇跑到冰窖里呆了一宿,掐着卯时初才昏昏沉沉地摸黑回了寝殿。
伺候他起床的内监进来时摸到他滚烫的额头吓了一跳,他眯着眼觑了一下,虚着声音说,“快去禀告父皇,我今日,怕是上不了学了。”
结果是他母妃先到的,母妃心疼极了,浸湿了帕子敷在他额头,把他抱在怀里哄。父皇来的时候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吩咐近身伺候的内监替他更衣,母妃阻拦,父皇只留下五个字转身便走——慈母多败儿!
那天他最终还是去上了学堂,太傅是父皇千挑万选出来的,及其严厉,他发了烧困得厉害,迷迷糊糊间听到竹条割裂空气的声音,下一瞬便是“啪”的一声,戒尺打在他手上。
魏延陵第一次知道早晨的阳光原来那么温暖,晒在脸上让人懒懒的。而往日阳光正好的清晨,他都端坐在富丽堂皇的金銮殿上听着朝臣们吵嚷不休,互相攻讦,满眼的波云诡谲。
魏延陵目光的尽头是裳泽披着阳光的背影,一身白衣染上金色,当真像谪仙一般,仿佛下一秒便要羽化归去。
魏延陵又生出了那种若即若离令他拿捏不住的感觉来,仿佛裳泽就是他的一场美梦,梦醒时分便散了。明明他记得,他半梦半醒的时候,有人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地晃,向他承诺自己不走,那是裳泽,他确定!
可是还不够,他想每时每刻都看到裳泽,听到他的声音,触摸到他,这般才能安心。这便是佛祖告诫世人的“由爱故生恐,由爱故生忧”吧。
裳泽回过头便看到那人深情的双眸,要将他吸进去似的。
“延陵。”他唤。魏延陵没有出声,这下裳泽有些急了,快走几步在魏延陵身侧蹲下来,撩起魏延陵额前的碎发,将额头贴上去,感觉到那人微凉的皮肤才放下心来,刚要转身去照看烤鱼,却被魏延陵一把抱了个满怀。
裳泽顾念这他背上的伤不敢动,魏延陵侧着身,右手按在他的后脑,接着唇便贴了上来,循着他的嘴唇添。
半晌,看着裳泽没有动静,微微退开了半寸,声音有些喑哑,“阿泽,张嘴。”裳泽脸上的绯色刹那之间便爬满整个双颊。
魏延陵再凑近时裳泽闭了眼,只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接着双唇便被撬开,舌头长驱直入,意欲邀上他的舌头共舞,整个舌头都充满了酥酥麻麻的触感,鼻腔之间都是魏延陵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裳泽被吻得有些呼吸不畅,推了推魏延陵,魏延陵放开了他,静静欣赏着他脸上染上的绯色,像莹白的瓷胚上一笔晕开些许朱砂釉,那是比千万句告白更让人心动的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