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邕的宠妃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类,眼看着自己造的势非但没叫拓跋邕恼羞成怒之下斩了拓跋卓,反而保了他一命,心中气结。
先是跑到拓跋邕跟前无事找事的胡闹了一番,拓跋邕原先只当是她的小情趣,小性子,便压着烦躁忍下了,谁知她说着说着便提到了拓跋卓,还一口一个“小畜生”地叫,要多刺耳又多刺耳。
那美人原先想着拓跋卓既不是拓跋邕的亲子,便迫不及待地想落井下石,却不想拓跋邕是那样霸道的性子,即便是自己弃了的东西也不许被人置喙半分,火起之下一把抓着美人的长发便将她的头往床脚掼。
美人的额头霎时之间便见了血,拓跋邕却余怒未消,扑上去便是拳脚相加,所幸是有谋士到大营来与拓跋邕商量事情撞见了,才慌忙拉住了拓跋邕,又叫了巫医来为美人治伤。
可是这美人本身就是羯族大君的妹妹,羯族虽然人不如鲜卑多,兵马也不如鲜卑强壮,前些年又嫁了妹妹过去,并不想与鲜卑正面为敌,但是自己的公主叫人这样欺负了,若是羯族若是再忍让下去,便显得软弱可欺了,羯族大君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当日便整顿了兵马,让弓弩手将绑着战书的箭射到了拓跋邕的大营前。美人本还在养病,突然听闻自己的哥哥正在整顿兵马要攻打自己的丈夫,连夜拖着病体便跪在了拓跋邕面前。
鲜卑这段时间正是多事之秋,内忧外患搅得拓跋邕满脑子浆糊。他本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天生气力无穷,刀剑也耍得好,在这茫茫黄沙之中战无不胜,可是处理国家政务却着实不是他的强项。
此刻被美人凄凄哀哀的哭声搅得不胜其烦,一把便抽出了侍从腰间的长刀,冲美人狞笑着,“你哥哥要来让他尽管来啊,我先杀了你祭旗!”说着手起刀落,快得侍从来不及阻止,便看见一道喷溅的血线在眼前划过。
“大君!”侍从跪了下来,拓跋邕仿佛突然回过神似的,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我…她…死了?”拓跋邕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那侍卫听到拓跋邕问后,抖着手探到美人的鼻翼,片刻后冲着拓跋邕点了点头。
倒不是说他没杀过人,只是这美人身份特殊,虽说羯族人少,但到底也是在大漠上靠着刀剑讨生活的,更何况此时死了公主,便是兵法上所说的“哀兵”了。
拓跋邕此时不得已去了君后那里,他们夫妻貌合神离已经有好些年了,所以当看到自己的血和拓跋卓的不相融时他才没有多怀疑。此刻却不得求助于君后,准确而言是求助于自己的岳父,羌族大君。
君后此时人虽在鲜卑,可想到拓跋邕差点杀了自己的儿子,便不想父亲折损兵力,帮助自己狼心狗肺的丈夫。是以虽假意传了信,却也暗暗叮嘱了父亲不必尽心。
羌族的大君自然也不是草包,收到女儿的信便已经将局势看了个明白,女儿让他不必尽心的深意他当然知晓,但是如不趁乱狠狠敲拓跋邕一笔,实在难解他岁岁纳贡的恨意。是以当即向拓跋邕回了信,即刻便率部往鲜卑的地盘上赶。
拓跋邕此时已经到了羯族马上就要兵临城下的时候,也没办法顾顾及羌族答应得如此爽快是否是有什么算计。只能趁着羯族的人马还未到,先腆着脸到了君后的营下去讨好君后,以防羌族临时变卦撤兵。
君后此时顾忌着自己儿子的性命还拿捏在拓跋邕手中,也不敢太过放肆地给拓跋邕甩脸色,夫妻之际倒难得的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和。
看着气氛差不多,君后便开始和拓跋邕讲条件了,她要拓跋邕把拓跋卓正式册立为储君,昭告天下。
拓跋邕此时虽然不好正面驳斥她,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便答应了她。且不说拓跋卓血统如何,退一万步讲,即便拓跋卓是他亲生的,此时只要册立了储君,这对母子难保不会为了大君之位,设计让他死在沙场上。
若君后是一个平民女子,在后宫之中无依无靠,这事或许还有得商量,但偏生她是羌族大君的女儿,凭她一人之力便可以调集羌族境内所有的兵马,叫拓跋邕如何安心。
此刻大夏的西南四部便陷入了这样相互制衡又一触即发的微妙局势之中。
魏延陵当然乐得作壁上观。
那日上朝时魏延陵听着从西南传回的消息大感开颜。
裳泽却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