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魏延陵的语气是四平八稳讨论正事的语气,但讨论的到底是这种事,裳泽一下子变红了脸,却还是开口“延陵,或许,可以试试。”
魏延陵一听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一般,一步上前打横抱起裳泽往内室里走。
回想从秋猎到现在才短短不到三月的时间,便是从那年上巳初遇算到现在也不过才三年,这三年中他们却历过生死,剖了心迹,从同桌而食到而今抵足而寝,时间快得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不着痕迹地便淌过去了。
此时虽已经入了夜,内室里却未有内侍进来燃起蜡烛,都让魏延陵早早遣了出去,现在谁也不敢进去。
孙宁海隐约似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底下有人凑到跟前来问他“公公,需要奴才们进去为陛下掌灯么?”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捂住了嘴,食指抵在唇前冲那人“嘘”了一声。
此刻的内室中却并非一片漆黑,温柔的月光探进来,像薄纱般轻轻搭在交/缠的人影上,裳泽的脸颊连着玉/颈都红成了一片,在魏延陵眼中显露无遗那是只有他一人可以观摹的绝色风景。
“延陵”裳泽嘤/咛出声,裳泽香汗淋/漓之中只听到了魏延陵低/哑隐/忍的一声“阿泽。”
次日裳泽是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的。
魏延陵亲自从内监手中接过乘着清粥和小菜的托盘来,端到榻边的时候裳泽还睡得很熟,看来是昨晚是真的累着了。魏延陵初/尝云/雨,尽管已经十分克制,但难免过火。
魏延陵看裳泽睡得熟不忍心叫他,又想起他昨夜尽顾着说事情,没怎么吃东西,担心饿着他,正左右为难着,裳泽倒自己张开了惺忪的眼。
这一日阳光很足,暖洋洋地打在两个人脸上,空气中还漂浮着粥如有若无的甜香,魏延陵今早特意交代了小厨房,呈上来的红枣粥。
魏延陵将粥碗端在手里,舀了一勺,要裳泽就着他的手吃,“阿泽昨夜辛苦,我特地吩咐小厨房熬的红枣粥,给你补身子。”
裳泽大早上醒来本就羞的不知如何自处,又被魏延陵两句话臊得说不出话来,干脆将头偏到一边,佯装不再理会他。
“阿泽,多少吃些,你昨夜都没怎么吃饭。”裳泽终归是舍不得不理会他,抬手想从魏延陵手中接过碗来自己吃,被魏延陵躲过去了,裳泽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也就由他去了,别别扭扭地张口吃了一口。
可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怎么不舍裳泽都得走了,毕竟钱塘一州政事是不等人的。魏延陵站在皇城外城的最高处,看着裳泽跨上马背,心中难免涩然,民间送别挚友尚且可是十里相送,他身为一朝天子却只能站在这皇城中看着心上人远去。
冥冥之中,魏延陵感觉这就像某种预示似的:他享至尊高位,有些事发生、有些人离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改变、无力挽留。魏延陵烦透了这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感觉。只是那时的他还太年轻,年轻到无法知道,这份烦里,还掺杂着怕。
裳泽跨上马背时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城楼上看着,所以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直到到了转角的地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截明黄色的衣角。
而后便是长风万里,送着他往异乡去。
子仲,你也没想到吧,像我这样没有根的人,竟然也有一天把某个地方称作故乡,而把其他地方都称作他乡?
是啊,因为不知谁在古老的诗篇里写下过那么一句“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一个长长久久伫立在吾心膏之下、肓之下的人啊。
裳泽到钱塘的时候,是原先吴钧儒最得力的属官亲自迎接的,此人先前与吴钧儒交接时吴钧儒特意提起过,是个有才干的小子。
属官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有属于书生的傲骨,但是在宦海里沉沉浮浮了这么久,直到遇上吴钧儒算是交了好运,有伯乐赏识自己的才华。但是这新官上任谁也不晓得三把火烧不烧得起来,他当热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