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本座走。”她冲着一旁的寻千道,又冷冷看向云川止,“你。”
“把殿中给本座清扫干净,若本座回来仍看见这般狼藉,便用你的脑袋擦地。”
她带着寻千渐行渐远,倩影消失在门廊末尾,云川止抬起头朝那门里瞧了一眼,眉头紧皱。
原本整洁空旷的寝殿如同糟了一场雷劫,美人榻碎成了两段,一段躺在东头,一端插在西头的窗子里,石制的桌案此时完完全全化为灰烬,被风一吹,糊得到处都是。
更别提那满地的花瓶碎片,团成团的纸张以及泼洒的水渍,云川止认命般长叹了一口气,拖着脚走了进去。
她对完成崔二狗的遗愿没有半点兴趣,自然对不息山和白风禾也毫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便是能多睡会儿,吃得好些,安安静静当一只躺平的咸鱼。
但如今开灵根这件事似乎迫在眉睫了,若是天天都得干这么多活,她就算不死在白风禾手下,也得累死在她寝殿里。
云川止一边打扫一边腹诽,等她辛辛苦苦清理掉所有垃圾时,窗外的太阳又斜到了西边。
她倒在已经擦干净的地板上,头顶仍是和昨日一样的山水画,甚至比昨日还要美上几分,璀璨上几分,但落在云川止眼里却已然有些可憎了。
人在命苦的时候,是没有心情欣赏美景的。
好在殿内大部分都清理干净了,只有摆放着屏风的角落还有些灰渍,云川止打起精神一跃而起,拿着抹布钻了进去。
擦着擦着,便有错落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云川止起初没在意,直到大门被气流撞开,她才意识到是白风禾回来了。
跟着她的还有一人,那人踏入门槛的刹那,屋中的空气像是被雪原上的风涤荡过,原本的浊气被同化成了清冽的气味。
“白风禾,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那人开口,声音同她的气息一般,都似历经了千万年的冰川,从雪原中飘来。
“任性?”白风禾的笑声泠泠响起,透过镂空的屏风花纹,云川止看见她扯着裙摆转了个圈,如同一朵若隐若现的紫色牡丹,软软落在身后圈椅上。
“师姐不是早便知我恶毒,你既恨了我上百年,又何须再装出这般痛惜模样。”白风禾面上笑得娇美,语气却满是挑衅,“装模作样,真叫人倒胃口。”
师姐?这位便是传言中不息山的现任宗主,白霄尘?
不好,听见秘密了。
一般像她这种偷听主子谈话的,下场不是杖毙就是杖毙,云川止犯难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是应当出去,还是继续躲着呢?
话说回来,眼前这两位都是修仙界的翘楚,为何没人察觉到她还在这里啊!
“白风禾。”白霄尘重重念她名字,俨然已怒急攻心,“当年之事我信你有冤情,不曾再怪罪过你,可你为何还是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你怎么对得起师尊的教导!”
白风禾嗤笑:“你不曾怪罪?你怪罪得还少吗,当年那一夜极刑,我痛不欲生,你可曾来看望过我一眼。”
“你不就是觉得师尊是我害死的么,不要再假惺惺了。”
白风禾似是有意要激怒白霄尘,笑得越发明艳粲然:“师姐说得对,我早已不是从前的白风禾。我如今每日都要杀人,不杀我便不痛快。还有,我早就不修炼了,在门中娇养了数百美人,日日寻欢作乐……”
她这话未曾说完,白霄尘的剑尖便刺向了白风禾,白风禾并未抵挡,竟直直迎了上去,脸颊擦过寒光,娇嫩的肌肤顿时划出一条猩红的沟壑。
夕阳黯淡的光晕落在她发梢,明明是温暖的鎏金之色,却透着说不出的凄楚。
白霄尘这一剑是带了灵力的,掀起的罡风吹倒了角落的屏风,捏着手帕的云川止猝不及防暴露在了二人的视线下。
……看见白风禾挨打,今日定是要被灭口了。
“宗主,您吃了吗。”云川止憋了许久,终于憋出来句问候。
然后扯了扯嘴角,笑得比白风禾还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