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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凌晨三点二十一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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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易绱第无数次确认手机时间。江皖鸢的闹钟就摆在床头——一只戴着圣诞帽的尖叫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蠢萌。她轻轻翻了个身,却不小心压到了什么硬物。从枕头下摸出来的,是一本封面画满涂鸦的日记本。

"不许看!"本该熟睡的江皖鸢突然扑过来,整个人横跨在易绱身上。两人同时僵住了,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你装睡。"易绱陈述事实的声音有些发紧。

江皖鸢的膝盖还抵在易绱腰侧,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边肩膀:"谁让你偷看我秘密的!"她伸手去抢日记本,却因为动作太大直接栽进易绱怀里。桃子味的洗发水香气瞬间笼罩下来。

易绱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江皖鸢炸毛的发梢:"...你打呼了。"

"放屁!"江皖鸢瞬间炸毛,随即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易大学霸居然会说脏话?"她的鼻尖几乎碰到易绱的脸颊,在对方骤然放大的瞳孔里看见自己得逞的笑。

窗外突然传来野猫打架的声响。江皖鸢趁机抢回日记本,却因为动作太急,夹在里面的照片雪花般散落一地。易绱弯腰去捡,指尖在触到某张照片时突然凝固。

照片上的江皖鸢穿着初中校服,左脸颊贴着纱布,却对着镜头比耶。背景里模糊的校牌,赫然是易绱曾经就读的明德中学。

"原来你转学前我们在同一个学校?"江皖鸢盘腿坐起来,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等等,该不会..."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那时候那些匿名信..."

易绱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她当然记得初三那年,自己每天往江皖鸢课桌里塞的便当和创可贴。更记得那天午后,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去搭话时,看见江皖鸢被三个女生堵在器材室的场景——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打架。

"你额头那道疤。"江皖鸢突然伸手,指尖悬在易绱刘海上方,"是不是被周雅她们..."

易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呼吸同时一滞,皮肤相贴处传来不正常的热度。

"疼吗?"江皖鸢轻声问。

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易绱愣住。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问出最致命的问题。

"早不疼了。"易绱松开手,转而指向照片角落,"这个是你姐姐?"

江皖鸢的表情瞬间黯淡:"嗯,江皖宁,永远的第一名。"她扯了扯睡衣上的兔子耳朵,"我妈手机屏保到现在还是她毕业照..."

易绱突然下床,从书包夹层摸出个磨砂盒子。"伸手。"她命令道。江皖鸢疑惑地摊开掌心,一颗酒心巧克力落了下来,包装纸上印着"物理竞赛特等奖"的字样。

"唯一能让我爸闭嘴的东西。"易绱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现在它是你的了。"

江皖鸢盯着巧克力看了三秒,突然扑上来给了易绱一个熊抱。易绱被撞得后退两步,后背抵上贴满偶像海报的墙面。

"易绱易绱!"江皖鸢把脸埋在她肩窝乱蹭,"你怎么这么好呀!"她的声音闷在衣料里,带着不自然的颤抖。

易绱的手在空中犹豫半晌,最终轻轻环住江皖鸢的腰。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怀里的人突然安静下来。

"其实..."江皖鸢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易绱从未见过的东西,"我故意考26分是因为..."她的后半句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

易绱瞥见屏幕上"爸爸"的备注,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手。江皖鸢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却还是晚了一步——玄关已经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阿鸢?你房里怎么有光?"江爸爸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皖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夜灯,拽着易绱滚进被窝。两人蜷缩在单人床上,心跳声震耳欲聋。

门把手转动的前一秒,江皖鸢突然凑到易绱耳边:"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她的呼吸烫得吓人,"带上那颗巧克力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江父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江皖鸢的手在黑暗中紧紧攥住易绱的手腕,她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和自己的同样剧烈。

"阿鸢?"江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爸,我睡了。"江皖鸢的声音出奇地平稳,只有易绱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

门外沉默了几秒。"空调温度别开太低。"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是主卧门关上的声音。

江皖鸢长舒一口气,却没有立即松开易绱。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易绱注意到她右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在微弱光线下像一颗凝固的星星。

"明天,"江皖鸢压低声音,"陪我去看看我姐。"

易绱一怔。照片上那个笑容明媚的女生浮现在眼前。"她...不在家?"

"在南山公墓。"江皖鸢松开手,翻身平躺,盯着天花板,"三年前的车祸。"

易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想起书包夹层里那张被反复折叠又展开的物理竞赛奖状——那是她唯一能让父亲正眼看待的东西。而现在,那颗巧克力正静静躺在江皖鸢的枕头旁边。

"为什么是明天?"易绱轻声问。

江皖鸢侧过脸,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她生日。"顿了顿,"也是忌日。"

窗外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易绱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江皖鸢不带笑容的样子。那个总是吵闹得像只麻雀的女生,此刻安静得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

"那颗巧克力..."江皖鸢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牌子。"

易绱想起颁奖台上校长递来的奖品盒,十二颗酒心巧克力整齐排列在丝绒衬里上。她本打算原封不动地带回家,像往常所有奖品一样上交父亲。

"明天早上我爸有手术,"江皖鸢的声音拉回易绱的思绪,"我们七点出发。"

易绱点点头,随即意识到黑暗中对方可能看不见。"好。"她简短地回应,却在心里计算着父亲出差回来的时间。如果运气好,她还有六个小时可以自由支配。

江皖鸢突然翻身面对她,近得能感受到呼吸的温度。"易绱,"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初三那年,真的是你每天给我塞创可贴吗?"

易绱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有多刺眼,记得体育器材室铁门发出的刺耳声响,更记得江皖鸢脸上那道渗血的擦伤。

"嗯。"她最终只发出一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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