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影”案是全书上下文承接的重要环节。
陈沇以仙官的名义在淮河水楼中开了一家食肆,虽然表面上是正经生意,但是经过宋初谣的调查,却发现经常有妖在该食肆用餐后,离奇失踪。
陈沇靠贿赂当地妖官脱身,同时也在作案手法上制造归属天庭的假象。
——以修为为诱饵,将妖诱入食肆,杀其肉身,留其影,以绿色为点缀,做“绿影”装饰。
整个作案过程,可谓一气呵成,天衣无缝。
宋初谣也是不经意间翻阅到这本书,谈不上热爱,反正作者文笔尚可,她也就依葫芦画瓢看完了全文。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书良莠不齐,精彩的部分很精彩,平庸的片段很平庸。
精彩如“绿影”案,男女主的三界大义;平庸如群像的一笔带过,天庭这一环境中情节的扁平。
如果不是突然穿书,她也不会逼着自己回忆本书的细节,例如此刻。
烛光斧影,灯火葳蕤揉皱少女眼眉,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里咬着笔竿子,正一笔一划记录《仙魔不悔》这本书的情节。
案牍万事一丈高,不知不觉又几辰。
陈沇三千年前和碧霞仙子恩爱,但被天帝阻挠,心生怨恨。
激烈的碧霞仙子,自觉羞愤,自毁元神,从此三界乃至六界无人知她的下落。
值得一提的是,碧霞仙子最先是爱上林雨筠,后求而不得这才误入歧途与陈沇混为一谈。
三界和平后陈沇企图向碧霞仙子求爱,但被拒绝,开始修炼暗夜秘术,成为魔尊。
他的目的就是要联合妖界,撕破天庭众仙的清高、虚伪面纱,统一三界。
“绿影案”某种意义上,是他用来报复天界,泄愤的工具。
宋初谣知道,碧霞仙子的魂魄会不定期依附比她法力低下的仙娥身上。因着元神自毁,她想再世为仙,需得夺舍完整的肉身。
但碧霞仙子心地善良,不肯做那夺舍生灵之事,于是常以魂魄的形式依附。
此番,碧霞仙子依附的仙娥就是纪云。
陈沇为魔与天界作对,毁天灭地,不过是因碧霞仙子。
宋初谣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让他知道纪云的这个秘密,是否绿影案就能收手?
但是该怎么证明确实一道难题。
而经过那一道泠光的施压,宋初谣感觉浑身如被机器碾过一样,骨骼俱裂。
来到藏书阁,轻挼曲裾缭姿镶金丝肩际。
目下一片血渍渗出,遂然一孔。
宋初谣大惊,连忙检查元神,好在元神处只有褶子,不见孔。
她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伤势,立刻捏绝疗愈,却久不见疗效。
蓦地,疼痛不再,宋初谣也就放宽心,不较真,昏昏沉沉睡去。
连纪云在一旁打扫也未察觉。
宋初谣感觉体力透支,浑身燥热,眼前一片迷惘。
大抵是梦中,她来到一处天外桃源,落英缤纷,流水潺潺。
倏地,一位男子双手桎梏住她的柔荑,他面色朦胧,姿势倾倒露出碧绿的歇衣。歇衣上绣着墨绣联珠新月纹,遂然令她眼熟,但就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在宋初谣未看见的地方,与歇衣形成对比的是男子猩红的双眸。
他极力遏制情欲,但又渐渐不受控制。
宋初谣用尽全力诚惶诚恐地抬眸,隐隐能看见他裸露白皙的胸膛。
顷刻间,男子俯身而下,墨发落,一片柔软触碰到她的,她激烈万分,嘴里大叫着:“不要,不要!”
男子揶揄开口,却诘屈磝碻,令宋初谣更是慌乱。
娉婷袅娜,青鸾翻倒,一片旋旎。
正在打扫的纪云,闻声而出,连忙拥住她道:“仙君,怎么了?!”
被牵制住的宋初谣,灵魂归一,她猛然睁开眼,才意识自己竟做了春梦。
她红着脸整理曲裾,喃喃道:“没、没事。”
纪云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胆子不大,还记挂着雷神殿一事。
宋初谣哪知那些,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咧嘴笑道:“莫要多虑,我很好。”
文曲仙君素有临危不惧之美名,纪云泪痕阑干,虽心中龃龉有数,但也不好再多言,只唯唯诺诺一句:“俾子信仙君。”
刚做春梦而心虚的宋初谣,却是被她这一通含泪输出弄得云里雾里。
虽然大难一逃,但宋初谣还是有些胆战心惊,总有预感在这险象迭生的世界,得严丝合缝的布局,才能完好苟住这条小命。
日初扶桑赫赫,江花红胜火。
此刻她正发愁怎么拉拢纪云,雷神殿一事早就抛作九霄云外。
——那日,宋初谣只想快些找个无人处检查伤势,根本未注意紫乌鸦朝雷神殿方向走去。
雷神却在紫乌鸦的撺掇下深觉被拂了面子。
雷神愠怒的大嗓门加持下,这件事很快成为众仙们的饭后茶谈。
“这文曲仙君太不像话了,就算与我夫妻二人有仇,也不能唤俾子伪装!”雷母对众仙愤懑道。
她也是不得已为之,刚满月的小儿糊涂着了魔道,每日子时会去魔界游荡。若不是紫乌鸦以小儿声誉作要挟,这等小事,一向宽容的她又何必闹大。
天界仙风淳朴,众仙也是看文曲仙君一女子居高位不容易,有仙者连连调解道:“想必是公务繁忙,又不好拂您的面子,同为仙撩,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哎。”雷母叹息一声,那紫乌鸦表明必须闹到天帝王母面前,才罢休。她为了自家小儿,也不敢不从,只好蛇打七寸:“要是众仙都如此,那岂不是乱套,哪还有伦理纲常?”
说着,就往瑶池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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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树暮云,流光溢彩。
四目对望时,那双琉璃般冰冷的眸子,令宋初谣不自觉打了个蝉噤。
“文曲仙君还有心思出来赏月?”林雨筠冷声道,施法的手又更紧了几分。
他预计在此刻布施雨境,而宋初谣纯粹快憋坏了。
那日紫乌鸦在天霖殿退出后,搜集了一系列“弑妖”案,并将这些真实案件全部都伪造的与宋初谣有关。
宋初谣哪里知晓这些,她正云里雾里,不知林雨筠为何针对自己。
她讪讪地笑,实话实说:“出来透透气、透透气。”
林雨筠不再与她废话,只见他一抬手,袖上墨绣联珠新月纹翻涌,还在错愣的宋初谣就结结实实跌回了九重幽境。
在看清那新月纹时,她倏地红了脸,想起那场春梦。
她忍不住想: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最怕水,这寒冰一样的仙君也不是我的菜,怎么就偏偏对他见色起意了?
宋初谣两颊烫得绯红,同时大气不喘,心虚的不敢看林雨筠,深怕他高强到会什么摄梦的术法。
在她看来,他哪里是仙,分明如魔!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加上双颊绯红,更是我见犹怜。
林雨筠嘴角向下,双指轻挼公文,眼眸微敛,实际将宋初谣的拘谨都看在眼里。
但他却不慌不急,任由她自己先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