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想让她先乱阵脚。
大约过了一刻,宋初谣在告示阵内收到他发出的公告:
文曲仙君于腊月初八,对雷神不敬,以俾子之形参其子满月,是为大逆不道,现扣五万修为。
望众仙以此为戒!
宋初谣傻了,先不说五万修为有多难得,就这一通恶狠狠的告示,她以后还如何在天界做仙?
一切都指向,她对雷神刻意为之……
现下,她身上背负着两件重事,如何借力打力,突出重围,是她当下应该筹谋。
情急之下,她在识海里唤纪云:“天庭的告示,你看了没。罚修为是小,但要是连累你的话,我就多有愧疚。”
宋初谣有预感,如果她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此事定会波及纪云。
所以,她决定结合书中情节走向,借风使船。
她再次抬眸看了一眼面容妖冶的林雨筠,大脑快速运转,忽而计上心来。
见她几番欲言又止,林雨筠这才朱唇轻启:“文曲仙君对此惩罚可有何异议?”
宋初谣一双眸子开始滴溜溜地转,雨神看似给她发言的机会,但多少有些先发制人。
她心中虽已打好腹稿,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丽日柒云浮,燕归间,寒蝙不语,攀琪树,霓裳上玉坛。
仙廨处,洞庭赊月色,蝶梦云香间,少女一身轻纱曼妙,她上前敛衽一礼,支吾其词。
廨台上男子鹤氅衣冠,仙风道格,看上去庄严不可侵犯。
不知不觉,月上梢头,夜色浓重。
像是有什么秘密被黑云覆盖,不见天日。
一切越发波谲云诡,令人暗疑。
宋初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怕再不开口,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终于决定为自己开脱。
饶是宋她云娇雨怯,廨案上那人却还是冷若冰霜。
她踟蹰一番,鼓起勇气道:
“雨神可知在北荒之地,魔族猖獗几番挑衅天界,我让纪云代替我参加满月宴,不过是暗中调查此事。”
她心中有数,为了让林雨筠相信她的话,变幻出早就熟烂于心的一册事例。
只见事例桩桩件件铺陈开,上面记录了魔尊陈沇作案的起因经过。
听言,林雨筠执案的手顿了顿,那张俊美的面容,令宋初谣心下慌乱。
她还是有点羞怯,自己怎么就能对着只见了一面的他,做那种梦呢?
须臾,林雨筠抬眸望了一眼事例,沉声道:“你百年内从未到过妖界,叫我如何相信你所言当真?!你可知挑拨两界关系的后果?!”
这件事,他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几日因着宋初谣与紫乌鸦的冲突,他日夜调查,多次灵魂出窍去妖界,甚至分不出精力设雨境。
真相却如同大海捞针,渺茫无垠。
而文曲仙君宋初谣百年来没去过妖界,怎知这些龃龉,这一点令他深深怀疑。
宋初谣早就有备而来,稳操胜券,凭着对书中故事脉络的熟悉,她道:“宋初谣解释道:“我虽未去过妖界,但我在那处安插了暗线,您也知道我们经常要下界处理公文,所以暗线必不可少。”
林雨筠不言,那淮河地段繁华,向来规矩甚多,他倒还不曾去。
一是天界与妖界甚有边界;二是此月他还有几日雨境任务,不能贸然流失精力。
此刻林雨筠看似坐怀不乱,其实一部分灵魂已经出窍去往妖界淮河。
宋初谣的一魄也被迫随着他的一起,只见一飞出九重天,云兴霞蔚,碧海蓝天。
大约飞了九万□□程通行。
入一处镂月裁云的雕阑玉砌的宫宇,亭台楼阁,层台累榭。
待转几个弯,又不知不觉九衢三市,车马骈阗。
从未将自身灵力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的宋初谣激动万分,待清风拂过,吹起她两旁鬓发,自由且歌。
林雨筠依旧从容施法,见怪不怪。
忽而眼前一片粼粼幽光,碧水潺潺,一片枯荣鼎盛。
特别是那淮河水上最笙歌鼎沸,地上天宫。
林雨筠立开灵法,以观真相。
果然,一派繁华只是假象。
食肆表象飞阁流丹,空前绝后,但开了灵法窥得内里,只见尺椽片瓦,绿影重重,一地狼藉。
仔细听,还能听见几声微弱的灵魂呻吟。
宋初谣不经意扫过林雨筠的脸色,只见他蹙着秀眉,绚丽的容颜也染上几分愠怒。
看似平静热烈的食肆,其实早已暗潮涌现、哀鸿遍野。
她连忙趁热打铁道:“仙君,我真没骗你。”
蓦地,一道黑烟自食肆上方腾空凌起,不肖一刻变成硕大无朋,令人生畏。
浓烈乌烟骤然分成几列,汹涌而袭。
这烟诡异强大之处,在于无从闪躲,直直正中下怀。
宋初谣感觉眼前一片迷惘,乌烟呛鼻,刺激难闻,她几近昏厥,苦不堪言。
此黑烟强大泠冽,来者不善。
她此回如同九死一生,吓得大气不敢喘,只管睁大了惊慌失措的眸子,不断示意林雨筠。
就差没出息地说一句:“仙君!咱快跑啊!”
林雨筠却处之泰然,只见他坚定地看着黑烟,手拂闲云,气运丹田。
黑烟逐渐青淡下来,直至彻底微弱。
宋初谣不解,按理来讲陈沇弑妖无数,魔力应该大涨,怎么还如此不堪一击?!
来不及思考那些,霎那间,万里归一。
他们的魂魄完好回到仙廨处。
喧阗广袤的街市遂然变回琼楼玉宇,宋初谣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林雨筠大怒道:“岂有此理!”
琉璃玉石雕砌的美人靠,徒然吓得粉身碎骨,化作一片齑粉。
宋初谣虎躯一震,一时失语。
林雨筠轻叹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天穴,略显疲惫道:“你先退下吧,事例本君会好好观看,等到搜集完有效证据,我自会带人去魔界讨伐。”
“下仙还有一些证据,上仙是否愿闻其详?”
宋初谣毕恭毕敬奉上一则卷轴,只见林雨筠揉了揉发涨的天苍后,只拂手叫她退下,便不再多说。